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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1)(1 / 2)





  曾经有个老医生跟邢策递病危通知书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这人要是没了生机,神仙也难救了。

  好在顾长浥搬进来,姜颂脸上难得又见了一些血色。

  姜颂听不见邢策那些七拐八绕的心理活动,只知道有机会能去见小姨,发自内心地高兴。

  他笑着嘁了一声,你说谁没人样儿?

  邢策向后看了一眼厨房,声音压低了,很认真,我说真的呢,你以,以后能不能不这样儿了,太危险太吓人。要是你觉得和姓,姓顾的住一块儿不舒坦,上我家住着什么问题没有,我们一大家子人也热闹是不

  邢叔,顾长浥不慌不忙地走进起居室,午饭差不多准备好了,要不然你留下了吃顿饭再走?

  和刚才接鸽子的样子又有一些不一样,他的语气客气了很多,却莫名带着一层疏离警告的意味。

  邢策后脖子一阵发紧,我家里有饭,不,不跟你们这儿挤了。

  顾长浥递给他一只拉金丝的迷你手提箱,邢叔,这个带回去给小姨吧。

  邢策已经不知道怎么跟他计较称谓了,迷茫地低头看着那只小箱,这什么?

  液体钙,顾长浥并不解释太多,可能对老人摔伤恢复有帮助。

  那箱子上写着好多不像英语的外国字,手柄上还绑了精致的高档丝绸。

  邢策没接,这,这得很贵吧?

  没鸽子贵。顾长浥把箱子向前递了递,似乎是很不经意地问:小姨过生日,我能去吗?

  邢策心说刚才他跟姜颂说这事的时候顾长浥并不在旁边啊。

  他悚然环视了一圈,也没找着监控监听的东西,没敢再多说什么,想来就来呗,反正来的都,都是我家里的人。

  而且他也怕到时候人一多,自己顾不上姜颂。

  说起来他也挺矛盾的,一方面他老觉得顾长浥这个小崽子说不上来哪让人害怕,另一方面姜颂身边要是真完全离了人,他也是实在不放心。

  最后他把顾长浥的小箱子接了,又低声叮嘱一句,那到时候你也看着他,一点儿,这两天可不叫他气着,累着了。

  顾长浥垂着头的样子很平和,我知道。

  邢策一走,顾长浥把姜颂的饭端过来了。

  顾长浥做的药膳粥是真的好吃,姜颂从最一开始的看见饭就提前反胃,到现在已经隐隐地有一些期待开饭。

  鱼糜、筒骨和牛肉粥,顾长浥都给他做过,每一次都熬得俨俨的,粥液一滑进胃里就带来温暖的踏实感。

  他略略向前探着身,等着顾长浥把粥摆在自己面前,今天做了什么?

  顾长浥把他胃上护着的暖水袋换了一只,做什么你就吃什么。

  姜颂已经对他这种说话方式习以为常了,依旧美滋滋地把小砂锅的盖子揭开。

  黄芪走地鸡丝粥的香气扑出来,姜颂迫不及待地舀起来一勺。

  慢一点,顾长浥坐到他旁边,烫。

  姜颂就着勺子轻轻地吹,把座位又让出来一些,方便顾长浥给他揉肚子。

  就像在医院的时候护士叮嘱的那样,在他吃每顿饭的时候,顾长浥都会替他揉胃。

  一开始他还不好意思,躲着顾长浥不让揉,自己随便揉了两下,感觉差别并不大。

  当时顾长浥也没勉强他。

  结果当天一两顿饭没揉,晚上他睡着睡着就疼醒了。

  他疼得迷迷糊糊的,只记着顾长浥好像把他抱起来了,跟他说了什么倒完全记不清。

  顾长浥揉着他就稍微舒服一点,勉勉强强能睡着。

  到第二天天亮,他睡醒才意识到顾长浥给他揉了一整宿。

  就算跟顾长浥不见外,他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好在两个人都没主动提。

  但是再吃饭的时候他就没躲了,不然他怕更是给顾长浥添麻烦。

  姜颂只能在写印面的时候多花些心思,顾长浥要的那些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花押鉴藏,他都写得十二分仔细。

  越到后面他写得越顺手,心里甚至有些期盼开印的那一天。

  大约毕竟是他亲自带大的,喝粥的时候顾长浥挤在他身边,姜颂完全不会感到不自在。

  他只是觉得顾长浥身上很暖和,周身的气息也让他心里踏实。

  一碗粥吃完,姜颂浑身暖洋洋的。

  顾长浥的手就搭在他肚子上,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退休养老儿女绕膝的错觉。

  小姨过生日,我送点什么呢?姜颂猫一样地蜷在扶手椅里。

  自从邢策入职了姜家的公司,姜颂一天没亏待过他。

  哪怕是他最无助的时候,真正的难题也没让邢策替他扛过。

  所以邢策家里的日子是很好过的,他家老太太也短不了任何吃用。

  姜先生家里的事,我一个债主,恐怕插不上手。顾长浥的手轻轻给他按着胃,似乎并不打算帮他出主意。

  姜颂皱着眉把他的手往上拽了一下,压在胃中间,揉揉这儿。

  顾长浥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一只手小心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把他的肚子护在掌心下,又疼了?

  没有,姜颂摇摇头,可能吃得有点儿多,稍微有点不舒服。

  顾长浥安静地给他揉了一会儿,轻声说:要不然你给她弹支琵琶吧。

  琵琶?姜颂诧异地笑了笑,那东西好多年没动过了,手指头都不知道要按在哪儿了。

  肌肉记忆总是有的,你拿出来摸一摸,找找感觉。顾长浥手心贴着他的肚皮感受了一下温度,把暖水袋重新给他捂好,或者姜先生如果只是随口问问我的意见,听不听也无所谓。

  姜颂深吸一口气。

  不生气不生气,不跟小孩子生气。

  不跟小兔崽子生气。

  他自己扶着肚子上的暖水袋,那等会儿我去拿出来试试。

  在哪儿放着呢?顾长浥问他,站起身。

  看样子是要去帮他拿。

  还在原来的架子上,姜颂跟他比划了一下,用它自己的蛇皮盒装着。

  顾长浥兀自到了书房,第一次仔细打量了这个房间。

  不光是笔墨纸砚,姜颂的琴、棋盒、挂画,全都在原先的老位置上。

  好像过了这许多年,姜颂在这里的时间却从来不曾向前。

  他拉开夹子上的防尘罩,里头还像过去那样码着胡琴和琵琶的琴盒。

  盒子表面的皮质光亮,应该是有人一直在为它们保养。

  琴盒掀开,他修长手指慢慢拂过琴身,目光逐渐深沉。

  见顾长浥回来,姜颂把琵琶接到怀里,爱惜地摸了摸,又抬头看他,弹点儿什么好?

  顾长浥垂视着他,《海青拿天鹅》。

  姜颂记得他小时候非常喜欢这支曲子,常常要自己弹给他。

  虽然并不太意外,但姜颂实在是没忍住,老太太过生日,弹一个武套曲?

  那曲子讲的是海东青猎杀天鹅的场景,怎么想也是不适合出现在庆生这种喜庆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