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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恋人之旁(2 / 2)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我惊喜转过身:“清然?”

  下一秒,神情变回失落。对方不是张清然,是他手下一位带眼镜的干事,我们曾在学生会见过面。对方也十分尴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带着歉意和内疚。

  “那个,副部今天跟部长有急事,无法赴约。他特地让我来找你,让你自己先看,不用等他。不好意思,我弄忘了,现在才记起。没想到你还在,等了很久吧。”

  我强打精神,扯出一个笑:“没关系,反正我作业还没做完,我先回去做作业好了。你回去吧,告诉清然,让他别担心我。也谢谢你特地跑来通知我。”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试探地问:“对不起啊,瞧我这记性。”

  想起刚刚镜子中自己想哭的样子,被这样看到可不好,我赶紧更用力的站直身体,做出精神饱满的神态:“没事啊,一点事情都没有。你回去吧!”

  在我再三强调没事之后,对方才肯走,还回头看了我几次。

  夜色渐浓,狂风大作,整个话剧厅前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抬头看了看天,月亮不见了。没事的,张清然临时有事,完全可以理解嘛!这也是没办法,避免不了,又不是他愿意的。

  我没事的!我对自己说道,环抱住自己,好冷。

  密密麻麻的冬雨倏然从天而降,夹着寒气袭来,不一会儿灰色建筑就被淋成黑洞洞的一片。学院道上的学生们大叫着下雨啦下雨啦,把书包顶在头顶上狂奔。我也慌张了一下,头发逐渐被淋湿,裙子像朵被打湿的芭蕉花。

  雨水浇在我脸上,抹了抹脸,睫毛被雨珠黏成雾蒙蒙的。

  大雨中有一对人影一闪而过。红色雨伞下,男孩的衣服披在女孩纤瘦的肩膀上。那是张清然与伊姿慧。

  清然,我想喊他,起身去追,却不小心摔了一跤。包包跌出一米之外,膝盖破了皮,流出血来。就这么一会,浑身已被雨水打得透湿,红裙狼狈不堪,一滴水珠突兀地从我脸上滑落,热的、滚烫的。

  一拐一瘸回到寝室,幸好婷婷偲偲她们不在,看不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否则她们一定会心疼。我洗了个热水澡,水流进伤口的时候,快疼哭了。水池里红色的裙子摔脏了,没有了之前的美丽,脏兮兮的一片。只是一件裙子却看得人鼻酸。

  “咦,灯亮着,莫愁回来了么?”

  “回来的比我们还快啊,嘻嘻,肯定是被张清然送回来的。”

  婷婷她们开门的声音传来,我赶紧吸了下鼻子,匆忙地藏起裙子,不想让她们看到。我飞快的抹了抹眼睛,转头笑着回应:“是啊,我回来了。”

  她们几人也淋了雨,衣服半湿,她们擦着头发,没有注意到我的不对劲,还沉浸在老大的话剧中。

  “哈哈,白雪公主竟然是男的反串,笑死我了。”

  “唯一死的就是那头熊,但我居然心酸了一下。”

  婷婷偲偲聊得正欢,顺带问我:“对吧,莫愁?”

  心中一慌,完全不知道剧情,但又不想她们担心我,我眼睛虚瞄别处,结结巴巴地开口:“是啊,好好笑,老大演得很好呢。哈哈。”

  婷婷偲偲闻言一愣,有些奇怪地转过头:“老大演的是树,树也能看出演技吗?”

  “哈哈,是啊,谁叫她是老大嘛。”我干笑着,自己太不会撒谎了。

  她们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心细如发的女孩,目光仔细地打量着我,最后停留在我不自然的手肘和膝盖上。

  婷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撩起我的睡衣。

  “天!莫愁,你受伤了,要不要紧?腿也破了好大一块!”婷婷偲偲惊呼了起来,两人一个连忙过来蹲在我的腿边,一个立刻翻箱倒柜,找出医药箱。她们把我扶坐到椅子上,让我的脚搁在另外一个凳子上。

  婷婷小心翼翼地帮我用双氧水涂着伤口,眼睛里溢满关心:“怎么伤成这样?”

  火辣辣的刺痛袭来,我咬牙摇头。

  偲偲生气道:“是谁干的?是不是张清然?!”

  我连忙道:“不关张清然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婷婷脸一冷:“张清然呢,你摔了,他怎么不在?”

  我绞着手指,吞吞吐吐:“他、他可担心了,但他是男的,进不来。这不,他就提前送我回来了,所以我不太知道老大的戏份……”

  越说越心虚。

  偲偲盯着我的脸:“是吗?可老大的戏份从开场都有,你们真的看了吗?”

  我连忙附和:“当然看了。”

  婷婷静默了一会,问道:“老大演的是第几颗树?。”

  “啊?”我惊呆了,意识到自己露馅了,低下头不敢再多说。

  婷婷安静地涂完药,安静地用纱布为我包好伤口,安静地放回医药箱,然后突然发作,:“我找张清然说理去!”

  偲偲单手叉腰,同样打抱不平:“我们把莫愁交给他,他怎么照顾的,太欺负人了。”

  见两人扭头就要冲出寝室,我连忙拦住她们,受伤的腿又撞到了椅子,痛得我眉头一皱。

  “不要去,真不关他的事……”我抱着她们的腰,眼泪不小心掉了下来,沙哑着嗓子,“不怪他。”一开始说谎遮掩,就是因为知道她们一定会为我出头。她们是我最好的室友,是关心我护着我的朋友。不想她们难做,不想张清然难做,所以才想掩饰过去。

  我抱着她们哭,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也跟我一起抱头哭了起来。

  “团团,你就是太好心了,这种时候怎么能不找他呢?”

  “你看那破了那么大一块皮,万一留下疤怎么办……”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有你们关心我,我一点也不疼。”

  摔倒的时候,膝盖是疼的,心也是疼的。心里堵得慌。可是被你们安慰后,大家一起哭过后,反而慢慢镇定下来。我好了很多,我想,就算失去了所有,只要有你们在就够了。窗外的夜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而友情却是寒冷里一团暖光。有她们在,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可以像个小孩子在她们怀里放纵地哭着。

  膝盖上的伤疤渐渐愈合,皮肤被疤壳紧在一起,稍稍一用力就痛。这倒没什么,只是走路一拖一拖的,走哪里都被“瞻仰”。于是除了上课,室友们什么地方都不让我去,只准我好好养伤,帮我买饭打水跑腿。

  我吃着热乎乎的饭,幸福的眯起眼:“你们对我真好。”

  老大捏我鼻子:“你经常帮我洗跆拳道服,还帮我擦拳击手套,这算个啥?”

  婷婷帮我打好两瓶开水,靠在墙壁边:“我的口语还是莫愁你帮我提升的呢,没法以身相许,提提开水还是可以的。”

  偲偲道:“就是就是,我生病了,你还在医院陪我呢。”

  我嘿嘿笑了两声:“都是小事。怎么被你们一说,感觉自己好像特别伟大。”

  大家齐声:“本来就是啊!”

  张清然打来电话,寝室一致对外,让我对张清然冷淡一点,不要那么快原谅他,事关女生的尊严。

  张清然歉意很深:“话剧没陪你看成。”

  大家看着我,在大家的目光压力下,我淡淡的回复着:“哦。”

  张清然柔声说:“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也替我向老大道歉。”老大听到后,清咳了一声,脸上对张清然的反对不那么明显了。

  但婷婷和偲偲立刻用眼神提醒我,不可以就这么放过他,我只得继续装冷酷:“哦。”

  张清然:“是不是还是不开心?”

  正想说些什么,电话那边有人喊“张清然,老师叫你去一趟教学楼”,我连忙改口:“既然老师叫你,你就先过去吧。”对老师尊重是很必要的,我不想张清然难做。

  张清然叮嘱我:“等我回来。”

  我挂断电话,室友们立刻扑上来,对我谆谆教导。

  “就知道心疼张清然,都不告诉他你受伤了。”

  “算他有良心,知道买零食看电影补偿。”

  “不过还是要好好调教,让他下次不要再犯。”

  冬天把灰色涂抹进整个大学,天气更冷了,树木萧索,学生们也不爱出来了。校园里经常空荡荡的,张清然也更忙了。辩论赛决赛之后,是演讲大赛,再是学校领导都非常重视国际机器人大赛。

  学校老师让记者站跟踪报道,我在种种报道新闻看到,张清然一直被视作种子选手,是非常有天赋的后辈。学校电视台播放着采访张清然的纪录片,张清然凝视着比赛机器人,双眼清亮,用修长的手指操控着遥控杆,神情非常投入。

  记者问:“对比赛有信心吗?”

  张清然镇定自若:“嗯。我们校队准备了很久!”

  我从没见过他脸上闪过那样的光,从前的奥数、其他竞赛,张清然都是一张“我很聪明”的脸,但是现在他脸上还洋溢着一种热血。明明都有黑眼圈,每天实验到凌晨,打过来的电话却满是兴奋。

  “莫愁我发现了一种新的算法,可以让机器人能动性更强。”

  “莫愁,这个太有趣了!总有一天我要为你做个机器人。”

  我也被他的热血传染,发自内心的为他开心:“清然,我很开心你找到了自己真正喜爱的事!平时那些事,无论学习,还是学生会,感觉你游刃有余,但不够尽兴。现在你给我的感觉,却像是找到灵魂中的自由。虽然辛苦,但是非常享受!”是啊,张清然本来就是理工生,处理事务虽拿手,但是大材小用,总感觉他的高智商还能发挥更大的贡献。

  张清然的语气更加柔和:“莫愁,只有你最懂我。”

  我仿佛看到寒冬之中,张清然目光微动,轻轻浅笑。

  班上同学之间流传起织围巾,下课后,女生们从课桌下拿出毛线,用两只浅棕色的棒针勾着,一针带着线勾过来,再另一针反勾过去,白色、黄色、红色还有深棕色、深蓝色,有的已织好了一大段,一片热热闹闹的气氛。

  我有点好奇:“怎么都在织啊?”

  大家笑嘻嘻地说:“这就不懂了吧。本来就是冬天,再过一个月就是圣诞节,刚好自己织围巾自己戴呢!”

  我眼睛放光,一拍掌:“你们怎么这么聪明!”

  大家笑:“学姐们传下来的。”

  学校外面的街上果然全部卖起毛线了,毛线一束一束地挂着,像柔软蓬松的棉花糖,五颜六色,看上去温暖无比,每个颜色都好看。

  我快逛了一圈,想找最适合的颜色。店主吆喝着:“小姑娘,冬天给自己织条围巾呗。给自己织,给男朋友织都行。”

  我停下看看,抚摸着毛线,很软和呢。

  店主笑道:“给男友织条围巾吧,他肯定很喜欢。”

  上次电视台的录影里,张清然每天要跟那些机器人打交道,越到深冬,手和脖子一定越发冷,想象着那个画面,好心疼。我想给张清然织一条围巾,最好还有手套。

  我东摸摸西摸摸,又对着镜子比了比,最后选择了深蓝色的毛线。张清然深冬带上深蓝色的围巾,配着深蓝色的手套,一定很帅气。店主人不错,买毛线送棒针,还教你怎么织。她手指灵巧飞舞,毛线与棒针在她手上,如蝴蝶穿花,轮到我手上,却如慢动作回放,还是带卡带的。教了我三遍,我才磕磕绊绊地大概明白怎么弄。

  店主安慰我:“送给男友的吧?只要是你织的,不管织成什么样,他都会喜欢。”

  我:“……”

  怎么感觉老板娘对我织的围巾都不抱希望了。仰望苍天。

  我快活地拎着毛线回寝室,老大她们讲电话,我躺在床上打毛线,婷婷偲偲研究时尚杂志,我哼着曼妮摩尔的歌打毛线,大家叫我一起看恐怖电影,我坐在屏幕前面,其他人吓得尖叫,我神情愉悦地继续打。

  老大她们面面相觑,最后纷纷围在我身边。

  “又有点嫉妒张清然了。”

  “团团给他织围巾,都不理我们了。”

  “连看恐怖片,都能一直笑。”

  我哭笑不得:“你们就别笑话我了。”我抚了抚已经织好的部分,虽然短短的,还有点扭扭的,我用手指摆了摆位置,还发现了一个漏针形成的小洞→_→

  但想到张清然惊喜戴上的模样,心里就流淌着期盼。他会不会嫌弃丑呢?我皱了皱眉,唔,待会偷偷在小洞洞上缝颗小爱心遮一遮吧。我一边打着一边谋划,连打久了肩膀酸痛都忽略掉了。

  深蓝色毛线还差一点点就用完了,还要再织一双手套。我又去老板娘那买了两束毛线,买完想到了老大她们,虽然没有时间再织围巾送给她们了,不过嘛……嘿嘿。

  老大她们回到寝室,看到桌子上的毛线山丘,都惊呆了。我模仿李小龙撇了瞥鼻子,露出一个酷炫的笑容:“送你们的。下次一起看恐怖片,一起织啊。”

  婷婷偲偲老大笑喷:“这是一言不合就织围巾么。”

  用脸蹭了蹭织好的围巾,我对着镜子试戴了一下。深蓝色真好看,很有气质,而且暖和和的,冬天一定不会冷。

  我翻起围巾的一个小角,不由得弯起了眼,那上面被我突发奇想,用针缝了莫愁清然几个字,中间一个小爱心,就是字体有点歪歪扭扭的。他要是介意,大不了下次再补一条吧。我低头看着这几个字,又偷笑了几下,像是偷偷藏好的一个小秘密。

  凛冬将至,天空浅白,小小的细雪飞舞。地上有薄薄的雪,树梢披着细碎的冰绡,我哼着曲子,朝张清然机器人校队实验室走去。张清然收到礼物会是什么表情呢?会不会觉得我很贤惠,我歪头幻想着,心里满满的期待,不过被我打漏几针用小爱心掩饰的地方马上浮过脑海。

  “第一次总会有点不完美嘛!”我假装咳了一下,自己安慰自己,“心意到了,围巾很暖和不就够了么?这可是莫愁牌围巾呢嘻嘻。”

  实验室越来越近,灰色的玻璃窗,雪白的墙壁,冰冷的机械感和科学感。果然是很神圣的地方,感觉都不同。我也不由得变得轻手轻脚起来,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员擦肩而过,稍稍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把围巾送了就走,心里打定主意,我只想偷偷来看清然一会。

  机械声越来越响,混合着电子鸣叫声。我透过窗户看到,好几个机器人在地上滑动着,机械臂上下摆动,眼睛一亮一亮,看上去好科幻啊。

  张清然一身白色实验服,聚精会神地操纵着遥控杆。他低垂着眼眸,目光温柔而认真,全身上下散发着干净的科学家气质。

  在这一刻,他是我心中最纯粹的少年。我隔门遥望,眼睛情不自禁温柔起来,内心满满的崇拜。

  “清然……”我脸上带着笑,正准备推开门。

  一双纤细雪白的双手环上了张清然,紧接着一条棕色围巾裹在了他的脖间。那条围巾印着奢侈品牌的经典图案,一看就很有质感、价格不菲。

  伊姿慧清瘦的脸上浮现着笑意,她仰头望着张清然,两人交谈了半晌,伊姿慧再次替张清然理了理围巾,双手才放了下来。

  深蓝色的围巾从我手上轻轻滑落在地,被粉线缝着莫愁喜欢清然的那一面沾上了灰。我用手捂住嘴,后退了几步,整个人脑袋空白一片,心里非常难过,像被沉甸甸的大石头压着。

  我捡起围巾,朝门外奔去。不能让张清然看见,不想让张清然看见。冰冷的雪花从天而落,像一串串冰雨,我在高高的教学楼中间奔跑着,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风吹过我的脸、我的脖颈,带着令人恐慌的寒气。

  寝室里谁也不知道我去看过张清然,室友们还在问我什么时候把围巾送给他。我嘴里应着快了快了,背过身心里却堵得慌。我跟张清然之间还能够继续下去吗?伊姿慧那么优秀,张清然怎么看待她的呢?

  夜里翻来覆去,又不想再次惊动室友们,给她们添麻烦,最后自己一个人抱着围巾,在走廊呜呜地哭。哭得鼻子堵住了,呼吸不过来。像失恋了一样,失魂落魄了好几天。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小恶魔李莫愁说,张清然高中就是天才,现在学生会副部,辩论赛第二名,机器人校队成员,年年拿奖学金,大学里比你漂亮、优秀的女生多多了,你怎么比得过伊姿慧?小天使李莫愁说,张清然喜欢你感受不到吗?你忘了他对你的好吗?你对他的信任呢?

  心里闷闷的,躲到被子下,想逃避。我信任张清然,他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讨厌不够优秀的自己,对自己没有信心。想起很久以前,参加新概念的时候,那时我怕张清然对我失望,而现在,我对这样的自己失望。

  为什么我不能更漂亮,更可爱,更优秀?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够自信开朗,只是偶尔也会失落、不安。张清然,这样的我,是不是配不上如此光彩熠熠的你?

  沉默了好些天,反复给自己打气,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没了勇气。但是已经渐渐想清楚,我决定打电话告诉张清然我的心情。我相信张清然,也想听听他的说法。明明只十天不到,却感觉像是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打电话到他的寝室,大汪说他跟伊姿慧被学校选中,作为优秀大学生,在外校进行访问。大汪:“你别担心!老大现在可火呢!大大小小的奖项一大堆,外校女生都想偷偷混进来看他!他在外校都居然有后援会了,还把他各种活动,什么辩论比赛、演讲比赛啦、机器人大赛做成剪辑,说这个男生好清俊好不做作简直有毒!”

  “你知道她们可耻到什么程度么?还想贿赂我们寝室接近他!不过嘿嘿有个太太团的,聊着聊着,跟我们寝室一兄弟好上了。”

  “老大幸福,有你这个英语系的高材生罩着,我们可就惨咯。英语六级要考试了,去背英语单词咯。”

  我静静听他说着,心里淡淡的开心,又有点难过。好像不知不觉,我跟张清然已经差距那么大了。

  我把织给张清然的围巾手套随身带着,准备有机会见到他再送出去。综合英语课上,轮到课堂每日一句英语分享。旁边的男生上去,用粉笔在黑板上刷刷的写上:“single is simple, double is trouble。”他对全班人念着这句话,我感到这句话好像是特地写给我看的一样。我摸了摸桌上的蓝色围巾,无神的盯着黑板上的这句话,就是这样的吗?一个人是简单,两个人是麻烦。拥有时很甜蜜,失去时患得患失。

  张清然在校队封闭集训,这段日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也努力冷静地备考专业八级,让自己忘掉这些事。冬天的图书馆,空气多了一股冰冷。临近期末考试、四六级,还有其他考试考证,用功的人还是非常拼命。图书馆里大家戴着各种颜色的围巾、手套,自带热乎乎的水驱寒。

  原本给张清然织的那条深蓝色围巾戴在了我自己的脖子上,围巾是按照男生的尺寸织的,有些大了,快把我的脸埋了进去。但是现在的我,反而喜欢这样被掩藏的感觉。我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我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白色羽绒服,带着毛绒绒的耳套,素净地在图书馆里,握着黑色中性笔一张一张做着试卷。

  白色耳线连着sony机,听力磁带反反复复的播放、倒回。阅读理解定下倒计时时间,每张试卷、题型严格分析。粉色豆浆杯盛满了热水,热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袅袅消散。自评分数,研究着考点,把语法知识、通常会出错的题整理到笔记本上写下。有时累了,就跟其他来图书馆学习的人一样,在桌子上趴一下解解乏。

  sony机映入我的视线,手指抚摸着它的外壳,即使被我用了这么多遍,还是这么好看。张清然、清然,我在心底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回想起当初张清然含笑指示我去柜子拿文件袋的样子。无声地弯起唇角,又有点苦涩。我下定决心,用力闭起眼,再睁开,清空脑袋里的杂念,再次投入到刷题之中。

  冬天的冷是带着寒劲的,自习结束后出来,被风一吹,像被冰之女王施了法术,整个人寒冷无比,缩成一团。我搓了搓手,望了望天,天空惨白一片,没有翠鸟啾鸣,偶尔一片枯黄之叶孤零零落下。

  老大她们被我这种早出晚归不要命学习的毅力给惊呆了。她们担忧地看着我,放轻了声音问:“团团啊,你这是准备拿第一么,拿最高奖学金?”

  我点点头,扬起一个笑脸:“是的哦!等我拿到奖学金,请你们吃饭!给你们买礼物。”

  老大她们点点头笑,却并没有兴奋起来,还是担心地劝着我。

  “其实不用这么拼。”

  “对啊对啊,我们没有礼物也没关系,大家一起开心就好!”

  “是啊,明天别自习了吧,放松一下,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学校酸菜鱼火锅非常不错,咕噜咕噜煮着,大冬天吃火锅超爽超热闹呢?”

  我沉吟了一下,还是摇摇头,笑着说:“你们去吧,时间不太够,我还想多准备一下。”

  老大她们不明所以:“可我们明年才考,还有三个月,你英语那么好,足够了。”

  婷婷瞥了瞥我书包露出的一角,小小的惊呼:“英语六级?你怎么在做六级的试卷,我们英专不考这个,做这个多浪费时间啊。”

  我赶紧把六级模拟题试卷往包里推了推,笑嘻嘻地掩饰着:“专八比跟英语六级难,所以才先练练手,过度一下嘛。”

  偲偲一直没有做声,直到这时才开口:“莫愁,你是不是在帮张清然做准备?他校队封闭训练,肯定没时间刷题,所以你先替他把考点摸熟了?”

  我赶紧把整理好的考试要点,六级考点几个字往书包里遮了遮:“我是他女朋友,做这些,我是心甘情愿的。”喜欢一个人就要信任他、理解他,我相信张清然不会负我,虽然这段时间的确很孤独。

  老大她们红了眼眶,指着我挂在床边的围巾。

  “你织的那么辛苦,花了整整50天,他戴都没戴!”

  “因为他在集训。”我轻声辩解。

  “他说不定跟那个伊姿慧早有一腿了!”

  “不会,我相信张清然不是这种人。”

  老大她们抱着我:“团团,你怎么这么傻!你该好好享受大学生活,有那么多好男生追你。”

  我像个大人一样,也回抱着她们:“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信任张清然,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我看着她们的眼睛,认真的说:“现在是他们校队最关键的时刻,只要全国比赛拿到资格,就能去美国参加世界级决赛。在这块上,我帮不了他,无法给他更多的支持。但我能在我拿手的领域,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他做这些,这是他的梦想,能够帮到他,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很愿意,我真的不觉得委屈。”

  “如果、如果将来他跟比我更优秀的人在一起了,我也接受。但我不会自怨自艾,我只会把自己变得更优秀。”

  男生太过优秀,跟对方在一起,女生都比较容易自卑、怀疑自己是否配地上吧?但我已经想清楚了。匹配得上,与匹配得上他对我的好,是两个概念。我并不是因为张清然优秀而喜欢上他。是他鼓励我,让我绽放出自己没有见过的光芒;是他支持我,让我看到了原本看不到的美丽风景;是他珍惜我,让我尝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呵护,这样的少年值得我用所有去爱。

  第一次见到那么优秀美丽的伊姿慧,我下意识地有着女生通有的自卑,第二次撞见张清然和伊姿慧在雨中奔跑,会寻求室友们的安慰,第三次看见伊姿慧为张清然围上围巾,我失魂落魄……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我没有底气。然而现在,我想通了,这些跟伊姿慧无关,跟张清然也无关。如果因此嫉妒,自我怀疑,那以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伊姿慧,甚至还有比她更优秀的人,自己比得过来么?

  我爱张清然,那是比喜欢还要深的心情。我想拥有值得被张清然爱的自信,我想成为张清然眼中的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比较、代替。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拥有这份自信呢?

  思考了很久很久,我得出自己的答案: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绽放出更耀眼的明亮,要对张清然更好,信任他、理解他,永远支持他。我要拥有独立的自我精神、自己的爱好,也要与他深情不移。无需跟任何女孩比较,我就是配得上他对我的好。

  清然过去为我做的够多了,现在,他有自己的梦想要拼搏,不能每天在我身边,那么这段路,让我先独自往前走一段吧!

  综英课上,这一次同学在墨绿色黑板上写下的英文句子是:“to love is nothing, to be loved is something,to love and to be loved is everything.”爱人是痛苦的,被爱是美好的,而两人相爱才是幸福。但我更愿意理解成,付出爱一无所有,被爱拥有一些,同时爱着与被爱才是拥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