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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1 / 2)





  暴雨倾刻下了起来,冲刷着一整条灰暗的街道。周严果望向车窗外,奔跑的人群分散着藏进房子里。

  “去欧信,”他说。

  秘书诧异地回头,“饭局不去了?刚刚通过电话,都在等您。”

  周严果眼皮也没抬,“跟他们说改时间,有意见的下次都别来了。”

  秘书习惯了老板的阴晴不定,从善如流地对司机说:“去欧信科技。”

  司机在路口掉头,秘书又听到周严果清冷的声音,“那丫头的车是不是又去修了?”

  “应该是吧。昨天离开公司,跟员工挤在公交站等车。”

  周严果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了半晌,“女人开的车,买什么颜色好?”

  “红色吧。”秘书随口回道,又一怔,仔细思索了一瞬,“如果是韩总,我觉得蓝色好,符合她冷冰冰的气质。”

  “那就买蓝色,”周严果把平板电脑递给秘书,“她那破车,修好就给她开走,告诉她公司要用。”

  秘书犹豫地说道:“您这样不经她同意,会不会不太好?韩总不像是吃这一套的女人。”

  周严果置若罔闻,“友辉地产在新区的玉湖开了个新盘,把顶层最大那套买下来。”

  秘书抹了把脸,耿直地冒死谏言,“您不能这样追女人,追不到的啊!”

  周严果抬头,严酷地扫了一眼秘书,“谁说我追她?”

  “不追您送车又送房的。”

  “我钱多,我乐意!”

  秘书狠狠地揉了把脸,告诫自己不要再多管闲事,尤其不要管独断专横的老板的闲事。

  黑色汽车开进软件园,在路边停下,大厦的门前挤满了躲雨的人,秘书一眼看见当中那个鹤立鸡群的人,她站在最中间,面无表情地望着灰蒙蒙的雨帘,其他人都自觉跟她留出了空隙。

  秘书拿起伞要下车,就听到周严果在后座说道:“伞给我!”

  “雨大,我去接。”秘书殷勤地笑着说,转头看到周严果的神色,他的笑容一僵,低头把手中的长柄黑伞递出去。

  周严果撑起黑伞,走进雨中,在檐下无数的目光里,直直地走到韩念初面前。

  “走了。”他扬起下巴,霸道地把湿伞伸进人群,伞面的雨水哗哗滴到旁人身上,伞沿戳得旁边的高个子一个趔趄。

  “喂!”有人抗议。

  他抬起眼皮,凶恶地朝人家瞪去。

  韩念初见状,一步他的钻到伞下,她要是再多问一句,短短的功夫就可能发生一起寻衅滋事案件。

  秘书撑着一把黑伞,打开后座的门,等他俩都坐进去,才收起两把伞钻进车里。

  “你怎么在这儿?”

  秘书刚坐好就听到韩念初问,他低头撇了撇嘴,不用听下去,也知道老板会怎么回答。

  “路过。”

  “路过?”

  “过来考察一个项目,”周严果说。

  “什么项目?”

  秘书听了十分钟他听不懂的专业讨论,在接收到司机无数次暗示的目光后,才“咳”了一声,“周总,韩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两人都看向他。

  “周总,现在——”秘书半遮半掩地问道,总得去个地方吧?司机在大马路上瞎转好半天了。

  “去餐厅。”

  “我得回家。”韩念初说,“今天公婆要过来,我得陪他们吃晚饭。”

  汽车在路边停稳,后座的车门打开,韩念初下车朝大厦走去。

  车里静静的,秘书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老板一定是望着窗外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然而,无论多少次他让车停在这里,那个背影直到消失,也从来不会回头一次。

  等再也看不见那个背影,司机才又踩下油门。

  “回家。”他听到老板在后座说。

  秘书没统计过这世上有多少单身女性,但他知道,有多少想当他老板娘的女人,可偏偏老板喜欢一个不能追的有夫之妇。

  更何况,一个阴沉沉,一个冷冰冰,在一起组地府couple吗?

  身为秘书,虽然他总是吐槽老板的特立独行,也不对他的恋情抱任何希望,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一物降一物,自从他暗恋人家后,老板的法务团队终于只需要专注于各种专利官司。

  他也不用提心吊胆,每天担心老板从科技新闻版面转移到社会新闻版面。

  当然,身为一个尽忠尽职的秘书,即便被炒,他也会对老板不妥的地方进行劝谏。

  “这是庆祝晚宴,您跟韩总一起出现,这代表什么?”他又拿出一条深黑的领带递过去。

  周严果抓起来往后一抛,顺便还把衬衫的扣子又解开两粒,松松垮垮的领子,搭配他那随性的乱发,唇边的青须,颓废的形象俨然一个误入歧途亟待重塑的人。

  秘书伸手去提他的领子,被他一手挥开。

  秘书操心地劝道:“这形象不行,回头人家又说您赌博熬了一宿。”

  周严果一声冷嗤,“等他们敢当我面说,我就给他们个面子系上那个勒脖子的玩意儿。”

  秘书摸着被打疼的手,把委屈咽回去。

  汽车还是开到了软件园,秘书期待对方能够冷冰冰地拒绝,岂料对方爽快地应了,再看她的穿着,衬衫长裤,他深感失职,抱歉地对老板说道:“是我的错,我应该跟韩总的秘书沟通,至少备一条裙子。”

  周严果眼睛狠狠一瞪,“备裙子干什么?谁说女人就一定得穿裙子。”

  最终,两人就这么在宴会出双入对。

  秘书从劝诫不成那时起心里就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他提着心,望着那几个端着酒窃窃私语,目光不时往韩念初身上瞄的人。

  那时她正在角落跟人讨论问题,眉目紧蹙思考,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被人闲话,当然,她就是不思考,也注意不到。

  老板形单影只地坐在正中间,一般也不会有吃错药的人靠近他。

  可那是一般人,等那几个人散开,当中一个从头至尾没怎么说话的人,恭维地坐到老板对面,低低地耳语几句。

  身为老板肚子里的蛔虫,秘书见老板先是握紧酒杯,又重重地放下,苍白的脸上笼罩着黑沉的阴影,然后他一边站起身,一边捋袖子,朝着餐台旁正在往盘子里夹螃蟹腿的家伙走去。

  秘书心里一凉,走出去两步,又急忙掉转头,跑向韩念初。

  “咣!”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一整盘码得像小山包的螃蟹腿被打翻了。

  宴会厅的目光都投向那边,秘书抬头,角落里的韩念初也朝那边看去,他挪了一步,截住她的视线,并对她投去恳求的目光。

  她一秒也没耽搁,大步朝餐台走去。

  秘书这才敢去看餐台那边的情形,那个家伙躺地毯上,惊愕地捂着肿起的右脸,身上洒着蟹腿和碎冰。

  老板扬着下巴,谁都看得见他脸上的残暴,他抬起腿,像踩栗子一样,一脚蹬向那人胸口。

  随着一声惨叫,那家伙的胸口凹了一块进去,老板并没有收回脚,脚尖在凹进去的断骨上碾了几个来回。

  除了惨痛的叫唤,在场的人都摒住了气息,唯独那个突然冲过去的影子,伸手猛地将老板推开。

  这世上,也只有她敢对老板动粗。

  秘书松了口气,随即警惕地望着场内,一边看有没有人打电话报警或者拍视频,一边打电话叫律师。

  律师赶到以后,他们三人先行离开。

  那家伙对女人污言秽语,活该被揍,但还是免不了利益输送,反倒让他以后更好混。

  韩念初这么说老板的时候,秘书深以为然。

  “其实只要你结婚,就没有这样的闲言碎语了。”她说。

  秘书暗自摇头。

  “让我结婚堵他们的嘴?谁给他们这么大面子?”

  “不是堵他们的嘴,你也该结婚了。”

  “像你一样?为了结婚,就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嫁了?”

  “那你想怎么样?”

  车里一时安静下来,空调的冷气吹到身上,秘书觉得老板不会回答了,老板从来不回答这种答了也没意义的问题。

  “我心里占着一个人。”许久,老板突然说道,“要结,我也只跟她结。”

  秘书忽然一阵心酸。

  老板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家人分离,穷困时无人关心,发迹后就来嘘寒问暖,他看透了人的虚伪,不屑那样的人,便走向另一个极端,抵触一切世故的情感。

  在他的世界里,什么都可以交易;不能,那是条件不够。

  原来秘书一直不明白,既然一切可以交易,他为什么不成个家?那是他轻易买得起的。

  此刻他才明白,即便是一个什么都可以交易的人,心里也有坚定的不可出卖的东西。

  也是正因如此,才能显出韩念初对老板来说是具有多么珍贵的意义。

  可秘书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太小,谁都知道韩念初的丈夫对她很好,她出国那几年,人家老实地等着她毕业;刚回国就着急地办了婚事;婚后为了她能安心工作,不仅包揽一切家务,连中饭都会给她送到公司。他去欧信碰巧见到过几次,饭菜丰盛,讲究荤素搭配,不用心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然而韩念初只是淡淡地一句: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吃外卖更方便。

  他想,老板在无数个深夜,大概都懊悔过一件事——没能早点认识她。

  可再早,能早过人家青梅竹马吗?

  秘书从不认为这段感情会有结果,直到老板画风突变。

  那自来苍白的脸忽然红润有光,眼神也不再阴沉,仿佛还含着春风拂过百花的温柔,甚至计较起穿着来。

  老板指挥着他把衣柜里的旧衬衫都清理出来,他又指挥着工人抱走那些旧衣服。

  “这是怎么了?”秘书问。

  “我很不体面吗?”老板取下一件衬衫,翻来翻去地看,“她说她好奇我谈恋爱了是不是还这么不体面。”

  秘书有点不好的预感,“您怎么回的?”

  “我给她看了我的现金存款,股票,房产,让她知道什么叫体面。”

  “……”秘书无语,他完全能想像那个场景,一个冷冰冰的人,给另一个阴沉沉的人出主意,怎么追到他心里那个人。

  驴头不对马嘴。

  谁能想到这两个马上要称霸科技界的人,除了讨论专业,就没有一次正常的对话。

  “对了,求婚买什么戒指好?”

  秘书一怔,“求婚?您跟谁求婚?”

  “还能有谁,”老板说,“她要离婚了。”

  秘书抱着一堆衣服,脚下差点打跌,“要离婚?”

  “嗯。”老板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离婚没那么容易的,对方不愿意还得分居两年。”这还没离呢?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她有对方出轨的证据。”

  “出轨?”秘书疑惑,韩念初那个丈夫怎么都不像会出轨的人啊?“会不会只是误会?”

  他被狠狠一瞪。

  秘书抱着衣服转身,心里也高兴起来,不管什么原因,离婚总是件好事,老板不用再遥遥无期地等下去。

  老板开始穿得体面,虽然体面得有限,但衣服总是显得干净整齐,头发打理过,每天早上剃胡须。

  秘书望着“焕然一新”的老板,他整个人就像被抛光打蜡过,当了他五年的秘书,完全想不到“体面”后的老板竟然这么……帅。

  走进珠宝店,秘书从女店员眼里看到了羞赧,这可是稀奇事。

  在沙发上坐下,店长半蹲在桌子前,将画册呈给老板。

  “这是我们店订做的款式。”

  老板看也没看就把画册扔到桌上,“别人能买到的不要拿给我。”

  店长一怔,随即露出恭维的笑容,“您稍等,我马上跟公司通电话。”

  不过两分钟,店长又出来,深深一弯腰说:“周先生,公司会立刻为您组建团队,根据您的需求,从设计到切割,制作独一无二的定制款。”

  老板皱眉,“太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