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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院小巷

第3章 大院小巷

不知道是被暴风雨吓跑了睡意还是被波涛汹涌的心事堵住困倦,刘辰心蜷缩在与她年龄相仿的木制沙发上,期待黎明赶走暴风雨。

清晨,雨越下越大,辰心起身看到院子四围水汽氤氲,然而此刻她却无心欣赏那种古韵,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嘣!”一声闷响,打断了她飘忽的思绪。老槐树经不起暴风雨整夜的折腾,一大截树枝被狂风吹断生生砸在院子的大门口。狂风并不打算放过这截树枝,一阵呼啸之后树枝被直勾勾在扎进大门旁边的排水口,偌不去清理一下,照这样的雨势估计过了不多久整个院子都会汪洋一片。

刘辰心没多想,卷起裤管拿起门后满是灰尘的雨伞一头扎进了暴风雨中。在这样的狂风中打伞简直是徒劳,再加上雨伞也“上了年纪”,刚把大树枝从排水口那挪走,雨伞就被风吹折了。

扔掉履行完最后使命的雨伞,刘辰心移步到大门口的屋檐下,这是唯一一处能供她就近避雨的地方。辰心透过门缝看外面的小巷,却意外的发现昨晚跟着天磊的车又出现在小巷的那一边,雨刮器使劲的刮着仍无济于事,即使雨刮器有效果隔着这密密匝匝的大雨她也未必能看清车里人的模样。

从那车到辰心家按照U字形分布一共住了5户人家,辰心家在最底端,另外两边分别是两家。这5户人家在辰心姥姥姥爷在的时候都相识,算是老街坊,时光带走了一些老人,也带走了和睦的邻里关系。现在这些街坊里,辰心就跟右边的杨阿姨还算熟悉。杨阿姨看着辰心长大,在她外出的三年里,一有空就会帮辰心打扫屋子收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原先说好的每个月一次,但是今年杨阿姨退休之后来收拾的频率更高了。辰心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杨阿姨寄一些当地的特产和小吃,算是对杨阿姨劳动的报酬。

三年前辰心离开的时候这五家人里还没有人家里开保时捷卡宴,看来三年不仅仅房价上涨,就连邻居的收入也在上涨。那车没有要开走的意思,唯一能证明里面有人的只有那任劳任怨的雨刮器。真是个早出晚归风雨无阻的人!辰心从心里赞扬一下车主之后淋着雨回到里屋。

不过几米的路,跑回里屋后辰心浑身湿透,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她下意识翻找天磊昨天扔给她那一大包生活用品,毫不意外的找出一条毛巾。以前辰心得了天磊的好处之后,总是赞扬他是“妇女之友”,但是天磊并不喜欢这个词汇,只有他知道他只想对她好,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破坏辰心的心情,他只能扮演成对任何人面面俱到知心大哥。

家庭完整有父母关爱的童年,辰心跟其他女孩并无多大的区别,漂亮、聪明、可爱成为她的代名词,问世间悲为何物?那时的辰心未闻。在大院的日子她是当仁不让的焦点,无论她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现,总能很快将院子里的小伙伴们吸引到周围,一起玩一起闹。这些小伙伴里就有庄天磊,他比辰心大三岁,更多的时候他会扮演守护天使的角色,而辰心就是他的天使。

他们两家正好是住对门,辰心每次周末从小巷的姥姥家回到大院都会给她的天磊哥带来不少姥姥做的好吃的。天磊不仅在打架玩耍时不会让辰心吃亏,零食和玩具也没少往辰心手里塞,辰心至今还记得她人生中喝的第一罐八宝粥是生病的天磊让他爸爸买的。那一年10岁的天磊高烧三天不退,没有任何胃口,看着毫无精神又不肯吃饭的儿子,父母只能干着急的心疼。这时候天磊想到了辰心曾经提到过说想喝八宝粥,但她的爸爸妈妈每次都说有空就给她买,却一直没有履行承诺,也许在大人眼里几岁孩子的要求并不足以挂在心上,但是她的天磊哥却一直记得。他跟爸爸妈妈说要喝八宝粥,面对三天几乎滴水未进的儿子,无论想吃什么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满足。最终这罐病号八宝粥落到了辰心手里,看着她满心欢喜的吃着梦寐以求的食物,天磊俨然觉得自己是个威力无边的护花使者。

天磊对辰心独特的关爱当然逃不过大人的眼睛,两家大人也会经常开玩笑的说要不订个娃娃亲吧,年龄合适、家庭背景合适、长相也般配还知根知底。然而辰心父亲的意外离世不仅改变了辰心的生活轨迹,也改变了天磊。

成为烈士遗孤之后,辰心和妈妈从大院搬回了小巷,原来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变得沉默寡言,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小伙伴开始有了距离。上初中的天磊恨不得自己留级陪着辰心在同一个小学里上学,但是护花天使以留三级的代价来护花显然不切实际。他能做的就是每天放学之后跑到相隔两站的小学去等辰心,但是他的出现只会增加还没从失去父爱的阴影中走出来的辰心的不悦。曾经家庭条件和状况差不多的两家人,现在他还幸福的当着父母的膝下麟儿,而她却是没人捧着的掌上明珠。

辰心不愿搭理他,他就默默的跟在辰心后面,直至看到她进入小巷的家才会背着沉重的书包跑回大院。长大后天磊曾经开玩笑的说,自己与父母的身高相比有如此突破是拜辰心所赐,因为初中三年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从辰心家的小巷负重跑回大院。

还没从父亲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就要面对母亲的改嫁。小学毕业的暑假,一个陌生的叔叔走进小巷跟姥姥姥爷说要带她们母女去南方,并且承诺会照顾好她们。妈妈走到那个叔叔旁边,而辰心则躲到姥姥的身后,竭尽全力的哭喊着表达自己只有一个爸爸只愿意跟姥姥姥爷一起生活。从陌生叔叔出现的那一天起,小巷老宅里就只剩下了辰心和姥姥姥爷。

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年龄上总会比同龄人早熟,同龄人都在畅想初中生活的时候,辰心却希望自己能够瞬间长大,摆脱当小孩的困倦,找一份让自己满意的工作,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辰心呆呆的坐在门槛上听着槐树上的知了发出让人倍感闷热的叫声,天磊站在小巷的前方远远的看着那个变得日渐沉默的小伙伴,心疼得不知所措。姥姥买菜回来发现天磊,便把他领到辰心的跟前,与辰心面对面的那一刻这个少年心中的忐忑不安一扫而光,他蹲下身来看着她那双无助的眼睛说:“我会像小时候一样保护你的。”

这一年,她刚从儿童期跨入青春期,而他已经是个长出喉结的大男孩。“我会像小时候一样保护你的”这句话从他那变声的喉咙里传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笑出生声来。那银铃般的笑声像夏日里的冰激凌,让人心生愉悦,也打开了两个小伙伴因家庭的变故而渐行渐远的心结。之后庄天磊履行承诺,一直守护在刘辰心的身边。上高中的他辅导她的初中功课,上大学后的庄天磊也顺理成章成为高中生刘辰心的免费家教。

辰心的青春期除了没有对父母的叛逆,也遭遇了其他的烦恼,她渴望与人交流,渴望被关爱,渴望得到成长,也从里开始渴望爱情,然而接触最多的庄天磊却与刘辰心心中勾勒的完美男朋友形象相差甚远。庄天磊跟辰心记忆中的爸爸太像了,对她的妈妈百依百顺,甭管刮风下雨妈妈想吃老豆腐只要爸爸有空就会满足妈妈的要求。在她看来,妈妈与电视里和报纸上那些艰苦朴素任劳任怨无私奉献的军嫂形象毫不沾边。

辰心爸爸是沂蒙山区里的孤儿,18岁走出大山到D市当兵,立功上军校再提干,然后娶了城里有文化的漂亮姑娘,是沂蒙山那个小山村的骄傲,同时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凤凰男。辰心觉得爸爸压根就没摆正自己一家之主的角色,走进婚姻之后爸爸一直为自己的“高攀”无条件的对妈妈好,婚姻的天平里妈妈一直高高在上,这些造成了后来妈妈撇下她改嫁,因为她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以上是辰心对父母婚姻的总结,同时也是影响她择偶的因素。对她百依百顺的庄天磊并没有成为她的初恋,也是情理之中。

庄天磊给辰心辅导功课的时候,天磊的同学当着俩人面开玩笑说:“庄天磊你是不是要跟韩剧里的男主角一样等着你的女主角长大,然后相恋结婚。”天磊羞涩得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辰心“哼”一声说:“你们大可去告诉你们班的女生,尽管来追庄天磊,他跟我爸爸太像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天磊在即尴尬又惆怅的情绪中记住了辰心的话,然而他始终没有勇气问辰心自己到底哪里像她爸爸,因为他害怕问了辰心,她会像当年从大院搬回小巷时那样跟他保持距离。只要能在她身边看着她就挺好,他不想因为不谨慎的言语而让他们之间再次出现隔阂。后来天磊爸爸让他子承父业考军校时他断然拒绝,因为辰心爸爸也是军人。

在辰心和王彬恋爱后,天磊短暂的失落后依然选择一如既往的对辰心好,不过也会顾及她已经有男朋友的身份,遇到她大学熟人时总会抢先一步告诉对方自己是辰心的哥哥。本科毕业之后天磊进入D市知名的房地产公司做销售,正好赶上房地产业迅猛发展的机遇,聪明勤奋加上肯吃苦,很快他就是同龄人里小有所成有车有房的成功人士。开着车到D大帮辰心给半夜还在实验室里做课题的王彬送宵夜成为他跟辰心维持关系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