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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肆 落花情(2 / 2)

“院,院子里贴着那些鬼画符都没有动过,主,主子也一直很安静,上午也一切都好好的,还同我们开起了玩笑,我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突然之间就没了,呜呜,呜呜呜……”迎叶跪下来,整个身子都颤抖的不停。

迎音跪下来,沉默不语,肩膀抖了抖。

门主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良久一叹,“这便是你自己的选择么。”

“很好,很好。”门主抚掌,缓缓的勾起了嘴角。

那么你的病多少是装的?

以前知道你一直爱看戏,不曾想起你演起来也是那么的逼真。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

事隔三年,阿九已经消失了三年。

门主站在院门口看着梅花落了一季又一季,这三年来,基本上把阴间给掀了,都没有见到阿九的身影,若不是自己早就在阿九的身上打上了印记,不得不怀疑阿九已经灰飞烟灭了。

随着阿九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穿红色衣服的。门主凝目,有一种难以宣泄的悲伤。实在无法相信百年来寸步不能离的一只基本上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鬼,突然就失去了消息。

门主快出院门口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却又稳稳地站住,脑海中那个抬头略有倔强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院子里的鬼还在找,迎叶每天哭红了眼睛守在阿九的房间里。“呜呜呜,主子,我要对你负责,你赶快回来吧……”

迎音脸色有些黯然,试探的伸了伸手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

院子里的名医遣散了不少,小药童还执着的抱着药箱研究着药…

看门的大叔依旧喜欢打着瞌睡,但是怎么赶也赶不走,口口声声的闹着,等着自家的主子回来……

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阿弥陀佛,施主,繁花虽开得灿烂,却易凋零。”

一座古寺隐没在一片苍翠中,深山古寺的深处旁边有一处院子,院子里住着一个颜色倾城,双目失明的鬼。

这只鬼每天早晨前来造访古寺,风雨无阻的来同道观里的鬼聊天下棋论道,不问世事。

阿九用手触了触风,:“花虽易消逝,那么总有它存在的意义吧。”随即叹了声,“要不然这世界满是离离原上草岂不枯燥。”

住即不住,不住即住,无所住,即是住。

阿九披着一身的斜阳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鬼听到脚步声,笑着打趣道。“我来的时候便将你院子里你收藏的藏本一同拿过来了。”然后那鬼走进了阿九,压低声音道,“没想到早些年你的口味是这般惨不忍睹。”

阿九拨了摸手上的佛珠,一尬,也禁不住感慨那些年自己的心真的脏脏的。

山寺里的繁花开得热热闹闹,夜晚,阿九披着衣衫去听落花声。

若说这三年顿悟了什么,便是知爱一个鬼成本太高,尤其是对于阿九来说,要拿生命去承受它的重量。阿九便知道自己注定是炮灰,便也就顺其自然了。

阿九常常在深夜辗转反侧,为自己的处境深深担忧。

一边是怎么都忘记不了的那张温柔的脸,一边是疼得斯心裂肺的脱胎换骨。

阿九的病根本就不是药的问题,而是当初黏粘阿九的咒语年久失灵。

阿九抬头望天,她之所以选择离开,是真的不希望不久将来门主对自己用上那个他认为最保险的方法。

“不就是三魂七魄丢失了吗?可是这种东西阴界不是满大街都有的吗。”依旧是那一道温和的声音。

“用别鬼的魂魄拼凑的那就不是原来的她了。”另一道声音反驳道。

“这是最好的解除方法,不是么?”

阿九想,所以呢,所以你就可以抛弃阿九了吗。

阿九去人间找回自己的魂魄,难道不可以吗?

阿九听着风吹过耳畔的声音,伸出手来,感受到花瓣落在掌心的甜美,阿九记得,那一年自己遇上了一个鬼,长得漂亮对自己又好。

那日天刚破晓,古寺的山脚下住着的那只漂亮的鬼回到了雕栏画栋的院子里虚弱得把身子靠在墙后,支着身子无力的轻笑,便听得屋子里的鬼感慨,声音也漫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哀色道,“怕是,缘尽了……”随即轻叹,反问道。“你怕吗?”

“可能怕极了,反而平静下来了。”阿九苍白着脸色扯扯嘴。

三年前,阿九出逃,将百年前在画皮师手上当掉得脸交换回来,而作为交易的眼睛,便从此失去了光明。

阿九禁不住抚摸着自己刚换回来的脸,喃喃自语,“原来我以前还真的是个瞎的。”

“呵,不过百年之间,你的记忆真的是丢丢捡捡……”红衣男子冷笑道,阿九垂着眉想,轻笑一声。若她能看见,也必定被红衣男子妖艳的颜色给迷惑了。

阿九原来是长得极美的,可是那一双眼注定是看不见自己的美。所以当年也是舍弃得如此干脆利落,因为那一双眼睛可以看见别人的美……

阿九轻笑,眼神朝着发出声音的影子里转去,“谢谢你来找我。”这多出来的三年,她很开心。

阿九是在红衣男子的怀里走的,阿九走的时候,眼睛蔓延出化不开的红色。那个怀抱很温暖,阿九不知道与门主的怀里有何不同……

繁花开尽处,阿九无力垂着的手上感觉到了湿意,分不清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阿九爱上一个过一个鬼,那个鬼比烟火还寂寞,短暂的盛放,便隐于夜空中。可最后她还是想告诉他,那年的烟火开在了她的心处,并不曾离去……

“那么我呢?”阿九垂下了双眸,在意识涣散的时候,仿佛听到红衣男子说道。

阿九走的时候是孤孤单单的,连碎片都没有留下,只有门主手里的一盏魂灯随着阿九去了。

门主坐殿中,刚泡好的清茶来不及喝一口,便生生的打翻在地,茶水肆意横流,如同悲伤一般倾泄的支离破碎。门主颤颤娓娓的用手触摸着散落在空气里的碎片,顿时间仿佛失去了语言,心口的血便喷涌而出。每一寸细胞和血液都在叫嚣,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悲痛到无法宣泄。

一种凉意从心底透出,眼神迷茫的望着虚空,声音沙哑溢出唇边依旧温柔,退后了一步嘲笑道,“就这么,走了啊。”

像在用巨大的石轮缓慢地将灵魂碾压着碾压着,疼痛不堪。

对于阿九的魂飞魄散,院子里的一干鬼哪怕已经有了心里的准备依旧是无法接受,两个小丫头在院子里等了三年,骤然的听到了阿九魂飞魄散的消息后,彻底跨了。迎叶哭得有些疯疯癫癫的朝着满院子的鬼说骗子,骗子……然后大笑的跑了出去。

迎音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容,眼里漫过一层哀伤……

纸钱也用不着烧了,棺材也不用备了,阿九魂飞魄散了。

在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悄悄的离去了。

院子里的一干鬼再次见到门主的时候,感觉门主也瞬间老了许多,憔悴着脸庞,清瘦的背影离开时落下长长的剪影,颇为落寞。

门主走出院子门口愕立许久,终落下一抹叹息。回头望去,漫天的梅花肆意的飞舞着,觉得这花也太过无情,不懂离别之苦。

正待拾阶而去,蓦然间想起阿九曾经开玩笑时说过的一句话来:阻止我吻你的唯一障碍就是通迅机的这块铜铁。

门主回过神来不禁神思恍惚轻笑,“那么,现在呢?”

住即不住,不住即住,无所住,即是住。

人生本是一场大梦,如江水东流,常忆往昔,不过自寻烦恼。

过去便过去,如同春梦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