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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大师第36节(1 / 2)





  见她点头,秦晔回屋放了花铲,带着少女拐进了主街。法会应当是正午过后便开始了,此时街上已人头攒动,在男女老少的欢呼声中,一支略显诡异的队伍正伴着乐声走来。

  打头的人穿着金色的法衣,头戴铜制的狰狞面具,头上缀着五颜六色的羽毛,手中拿着一只铜铃,而在他周围,各有佩戴铜面者数数人,有的赤(裸)着上身,有的戴着兽耳兽尾,随着乐曲围着领头人不停舞动。

  他们站在一辆用木头与绢布搭成的车上,被数百同样佩戴面具的人簇拥,队伍浩浩荡荡,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叶可可的身高向来不够在人群中达成“鹤立鸡群”的效果,但今年她身畔跟了个谁都惹不起的“煞神”,竟在拥挤的人群中清出了一小块空地。

  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近地看法会。

  那些怪模怪样的法器、似笑非笑的面具在清晰的视野里异常邪异,看久了甚至会有一种头晕目眩的错觉。不过也正因看得分明,她才能发现祭祀队伍里的每个人都留着光头,头顶还有戒疤,就像是……

  “招提寺的和尚。”心有灵犀一般,秦晔说出了答案。

  和尚在跳傩戏。

  叶可可瞧着眼前光怪陆离的场景,只觉得现实比戏曲还要荒诞不经。

  领头僧人手中的铜铃响起,荒腔走板的调子换了一曲,车上的僧人也跟着换了姿势,演起了一幕幕新的戏码。

  少女瞧了一会儿,便认出那是《于吉授经》。

  这是一个有点邪门的故事。

  北海人于吉得到了神人传授的秘籍,学会了无数仙法,上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下可医治百病、教化地痞,很快便在民间积累了巨大的威望,就连君王也赶来向他问策。

  君王想拥有万世江山。

  于吉说,可以。

  他将毕生所学整理成册授予君王,然后吊死在了皇宫门口。

  民间传说,于吉所传的,便是《太平经》。

  和许多民间传说一样,这当然是个胡编乱造的故事,却因可能是《太平经》的起源而受到了出乎意料的追捧,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叶可可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然而联想到招提寺住持的身份,又给这出本已算得上古怪的故事又蒙上了一层诡秘的色彩。

  此时车上的傩戏已经演到了君王求经的部分,饰演于吉的和尚被其他人抱着,脖子上套着一根没系的麻绳,身体癫狂般的抽动,似是在痛苦地挣扎。

  于吉要死了。

  看到这里,叶可可问秦晔,“你觉得于吉为什么要自杀?”

  少年回收投向法会车队的目光,随口答道:“因为他教得尽是些邪术。”

  叶可可听过人猜“君王逼迫”,也听过人猜“泄露天机”,但这种回答还是第一次,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怎么说?”她仰起了小脸。

  “享万世江山靠得是人治,而不是法术。”秦晔说道,“那君王想走邪道才会去求于吉,于吉还应了,可见他并非什么上仙,就是一代邪祟。”

  “将邪术传予普通人,最多祸害一村之地;将邪术传予一方诸侯,可祸害一方乡民;将邪术传予君王,一国都将受害。那于吉死有何辜?”

  “这傩戏也是,与其期盼神明保佑,不如让我那堂兄早日收回那些歪政,还有那么几分靠谱。”

  “……原来如此。”叶可可小声说道,“我挺喜欢这个答案。”

  秦晔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祖母的药快喝完了,咱们绕个道,先去趟药房。”

  他倒是不提要先送叶可可回去。

  叶可可也没提醒,正巧医馆便在前方不远,二人便顺着人流一同往前走。即便是在休沐日,医馆也照常开业,不少寻医问药的人进进出出,甚至比平时还要热闹几分。

  这里的掌柜和伙计看样子都与秦晔相熟,一见他来便往里领,倒是后者先环视四周,选了一个最清净的角落让叶可可过去站好,才去了里面取药。

  说实话,相爷千金还真没瞧过郎中坐诊,此刻看啥都觉得新奇,正东张西望呢,就从大开的门口瞧见法会的队伍慢慢赶了上来,而于吉装扮的人也被吊在了旗杆上,耷拉着脑袋,随着木车一摇一摇地晃着。

  此地已经能看见皇宫的影儿了,法会的车队浩浩荡荡,最前排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宫门前。

  而在皇宫中,叶茗穿着黑白相间的法衣,与其他秀女一同挤在会场的一角,正垫着脚往主台上望。此举本来堪称殿前失仪,不过因为大家都在这么干,倒也显不出她了。

  法会由帝王亲自主持,对于入宫后天天被逼着学礼仪的秀女们而言,这是唯一一次能在殿选前见到秦斐的机会。

  秦斐也穿着祭祀用的法衣。青年高挑的身量将原本灾难般的黄黑锦袍撑出了挺拔和英气,俊美的面容在冠冕垂挂的珠帘中若隐若现。

  叶茗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才第一次见到皇帝,不过她好歹给宋运珹当过爱妾,对秦斐的脸颇有抵抗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皇帝的脸发白,眼珠子却有点发红。

  同样盛装出席的太后与皇后分立在帝王的身后。经过入宫后的日日“搓磨”,叶茗看皇后已经看到吐了,只觉得她还是那副外强中干的模样,反倒是本该徐娘半老的太后娘娘神采奕奕,配上她今日的精心装扮,被衬托地艳光四射。

  “那是连内侍吗?”有秀女错愕地说道。

  多日不见的连翘站在观礼队伍的最末,仍是普通内侍难及的清隽,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粉敷得厚了,也透着惊人的苍白。

  “熏死了。”祸国妖妃系统如果有鼻子,现在应该已经捏起来了。

  “熏什么?”叶茗怎么用力也什么都闻不到。

  “你……算了。”祸国妖妃系统放弃了点拨这块榆木疙瘩,重新归于沉寂。

  然而少了它在旁边唠叨,叶茗反而不太适应了,伸手不停戳着粉色还带花边的面板,“哎哎哎,你之前让我离连内侍远点,我去问问他鹅蛋粉在哪家铺子买的不算套近乎吧?”

  正戳着呢,就听一声“大皇子到”,一队宫人簇拥着一个小黑点慢悠悠地挪了过来,走近了叶茗才看清那个黑点是个小小的孩子。

  他看上去只有两三岁大,穿着黄黑色的小法衣,胖嘟嘟地脸上是要哭不哭的模样。与双亲相比,这孩子实在算不得漂亮,眼睛太小,脸盘太大,只是仗着年幼有几分可爱,若不是有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任谁都猜不到这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大皇子实在太小了,每走一步便晃三晃,有几步明显就要摔了,身后的宫人也无人去搀扶,仿佛只要没把他跟丢便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