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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沉深吸一口气,然后语重心长的和阿浮说:我刚打听过了,住这家,你的钱就去了一半。住对面,你得住马厩,估计还得把自己卖给客栈掌柜的十年。

  小客栈是不够气派,可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只是老旧了些,真穷苦人家是根本舍不得住客栈住的。和他之前猜想的差不多,阿浮大概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不过这年头富贵人家阴私多,阿浮指不定就是宅斗失败的牺牲品。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对方不说,奚沉也不会非要逼问出个所以然来,这年头谁没个秘密呢,阿浮有,他一样也有。

  阿浮看了眼大客栈:它住上一晚要多少钱?

  奚沉举了一根手指:不要钱,只要一颗灵珠。

  这一片区域是散修和凡人的混居之地,最厉害的大能其实是个金丹修士,这座小城的城主不过筑基五层,城中百姓多用金银作流通的财物,修士用的则是灵珠,在这种灵气匮乏之地,一灵珠兑一百两金。

  上界修士多用灵石,即便是最差的下品灵石也可以兑换一百灵珠,但在他们这种不发达的小城几乎是见不到使用灵石的修士的。那盘踞一方天地的大耗子,在前期看着惊险,实际上也只是个堪堪筑基三层的妖修罢了。

  那大客栈设有灵阵,修士在其中修炼有增益,收费十分高昂。小客栈是寻常凡人住的,就是正常收费,便是不事生产,他们剩下的银钱还能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他见阿浮不再吭声,安抚说:好了,我去办住店的手续,先忍这几天。

  奚沉转身登记完毕,背了阿浮上去,又问小二要了热水沐浴。待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奚沉问阿浮:你要不要也泡一泡?我抱你进去。一路风尘仆仆过来,衣服上都满是灰尘还有些许血污。

  后者接过手帕,然后拒绝了他的帮助:我自己来。他要求换了道清水,然后当着奚沉的面站了起来,神明强调自己身体康健:我只是之前没力气!

  就算是英明神武的神明,也不得不承认之前他佯装双腿肌无力是非常愚蠢的想法。

  奚沉以为自己被捉弄,本要生气,转念一想,也是之前阿浮在村落的时候站立过,走路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因为激烈打斗,一时间脱了力。他本来还打算明天去请木匠给阿浮打个轮椅,现在轮椅的钱省了,其实是好事。

  那行,那你自己解决,我不行了,得先睡了。之前一直绷着神经还不觉得,现在沐浴更衣结束,奚沉上眼皮就控制不住开始和下眼皮打架,他一沾到床板,就沉沉睡了过去。

  在奚沉看不见的地方,阿浮从桶内一跃而出,浑身干干净净,一点灰尘水渍也无,他看向窗外,月亮高高升起。

  而在百里之内的陈家村,一个心怀怨恨的村民怒气冲冲的关上自家大门,他打开通往地窖的大门,割破自己的手腕,用鲜血重新绘制了祖辈留下的召唤阵:尊贵的魔神大人,求求您了,把这胆敢冒充您的可恶妖怪带走吧!

  第7章 一夜暴富

  向魔神祈祷的村民姓陈,叫陈立文。他能有个听起来这么有文化的名字,是托自己的祖父的福。陈家是最先来的,起初陈家村一百户人家,都姓陈,这也使得陈家每一任村长都姓陈,唯独现任村长兼祭祀不一样,是熊姓出身。

  熊家是落难后搬来,两兄弟背井离乡到陈家村扎根,一来就成了村子里不好招惹的村霸,但在人多势众的陈家人面前,他们还是要退让几分。直到二十年之前,熊氏兄弟里的熊老二某一日恍恍惚惚的回来,转头就说自己得到了神明的教诲,成了神真正的信徒。

  陈家人信奉魔神数百年,从来未曾见过真神显灵,自然不信熊老二的胡话。可后来,熊老二拿出了神明的信物,还解决了困扰村民的难题,他一下子就成了神明的代表,把陈立文的祖父挤了下去。

  不仅如此,熊老大熊老二兄弟两个在娶妻纳妾之后,妻妾就接连着生育子嗣,一生就是好几胞胎,只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就成了村里人丁诸多的大户,而原本身高力壮凶神恶煞的熊老二,身形也越来越低,越来越瘦,变成现在贼眉鼠眼的样子。

  这些年来,陈立文的祖父和父亲先后被熊家人气死,亲戚有的倒戈熊家,反过来迫害那些曾经和熊家结过仇怨的人,有的则搬离了这个村子,选择另寻出路。

  陈立文后来意识到不对劲,可被熊家所震慑,怕自己祖坟被掘,只好委曲求全的在村子里生活。直到这一回,外来的祭品跑了,熊家人那厚颜无耻的老不死,竟然硬生生把他已经定了人家的独女推了出去,给那老鼠精做了新娘!

  他奋力反抗,却被毒打一顿,只能拖着瘸腿回家,就这样,那熊家还叫嚣着,这是看在他做了神明岳父的份上才如此,不然就他这个大不敬法,就该做最低等的祭品奴隶!

  再懦弱的人,逼到这种份上,血性也会被激发出来。陈立文怨恨逃跑的祭品,怨恨无能的自己,但更恨那妖怪和为虎作伥的熊家人。他闷着头回了家,愤怒战胜了他的恐惧。陈立文找出祖上留下来的信物,捡了坑底那些祭品的几根白骨,摆放好位置,割破自己的手腕,口中念念有词。

  魔神并不是仁慈的神,不像菩萨那样普度众生,可他们身在局中,从未见有仁慈的神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凡人使用的金银财宝并不能够打动冷冰冰的神明,陈立文能够交换的仅剩下自己的灵魂:信徒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哪怕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只求您救救陈家,救救我的女儿!

  他几乎放干了自己全部的血,奄奄一息之际,还是没有等来任何动静。就在陈立文绝望至极,一道庞大的虚影浮现在法阵的正中央。

  陈立文看不清楚那张脸,可在后者出现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他这样的凡人绝对不可直视的存在,他喜极而泣,用自己最后的力气磕头。

  祖先流传下来的家训说,魔神虽然并不仁慈,但只要提供足够的筹码,可以换到想要的一切。当年他们的祖先用比生命还要宝贵的东西换了陈家后辈的性命和安宁。若非逼不得已,绝对不能和魔神做交易。在真正的神明面前,陈立文不敢有半点贪婪之心。

  这于神明而言,并不是足够一笔划算的交易。中年男人的脑袋磕在地面砰砰作响,都磕破了头,终于在失去呼吸之前得到神明的应允:如你所愿。

  谢神大恩!男人的身躯匍匐在地,彻底没了声息。他的灵魂从躯壳之中飘荡而出,懵懂的魂魄像是一团雾气,没有干过任何事的灵魂是纯白无瑕的,陈立文作为鼠妖的从犯,灵魂带了淡淡的血雾。他很快化作星星点点的魂力,融入召唤阵之间的黑雾之中。

  神并不稀罕凡人的躯壳,短暂的在法阵之中停留,如果把陈立文的尸体翻过来的话,可以看到他的嘴角上扬,是含着笑死去的。

  庞大的黑雾很快离开了那个由饱含怨气的尸骨和鲜血浇筑成的法阵,这只是一个残缺版的微弱法阵,能够幸运的召唤出魔神的投影,还是因为魔神就在附近。

  这黑雾从缝隙中飘了出去,抵达了那个千人大坑,鼠妖不过筑基,纵然是学了些邪法,能耐也过于有限,没有压制怨气的能力。二十年来,死在陈家村的冤魂近千人,他们散落的尸骸大部分都埋藏在坑底,怨气凝结成凡人看不见的庞大的血雾,在千人坑的上方久久的徘徊。

  黑雾张开了一张大口,一下子把血雾吞噬其中,体积又庞大了几分。它朝着鼠妖待的祠堂方向飘去,祠堂后方有一个昏暗的屋子,陈立文的女儿,被换上新嫁娘穿的红衣,就关在屋子里,她坐在床上,因为被束缚了双手,堵住了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泪。

  带了一朵大红花的鼠妖化作人形,大摇大摆的推开门走进来,那双三角鼠目满是淫邪之色,下巴的胡须还一颤一颤的:娘子,我来了。

  这已经是他二十年娶的第一百个新娘了,在这之前,陈立文的女儿一直都被她爹保护得很好,他都不知道村子里还有这种姿色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