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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往事(1 / 2)





  “言公子……是个故人。”许季亭看着许琛,慢慢地说。

  许琛抬头,有些看不懂许季亭脸上的那种表情。直到后来历经世事,他才明白那是极致的落寞。

  许季亭的表情转瞬即逝,瞬间又挂上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想听故事吗?”

  许琛点了点头。

  月光洒在院中,许季亭和许琛盘腿对坐在演武场的高台之上。许季亭开口说道:“十六年前,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生得特别聪明,那个孩子的哥哥们都说那个孩子是天纵奇才。可是那个孩子的父亲总是不让那孩子出去见人,所以很奇怪的是,明明他很聪明,但是却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其实很不甘心,因为他的大哥入仕外放做了地方官,二哥中举在太学教书,三哥行伍,入了军队成了特别厉害的大将军,只有他,什么都不是,每天困在家里,给妹妹讲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

  许琛问:“那他不想办法吗?”

  许季亭:“想啊,他想了很多办法,可是都没有成功。后来啊,他的父母在一年之内相继病逝,大哥和三哥一个在外地,一个在军队,家里只剩下了二哥和他还有小妹。那一年冬季的一天,二哥受了风寒早早休息了,他就趁机逃了出去。”

  “他毕竟是私自离家,自然不敢用真实的容貌和姓名,于是就给自己做了个人皮面具,然后化用了姓名之中各一半,给自己取名为言清。那是个乱世,言公子从小就记得一句话,叫做乱世出英雄。他那会儿十六七岁,觉得自己既然有才,就一定要施展,而当时皇上垂暮,太子监国,能施展抱负的地方便是东宫。于是他想方设法进入了东宫。太子果然特别欣赏他,经常跟他对谈国事。他特别开心,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于是暗自发誓,一定要在这个乱世之中做出点事情,做出点改变来。”

  许侯此时已送走穆飏回到院内,他听着许季亭讲这些事,便收敛了气息脚步,隐在一旁。

  许季亭并没有发现许侯,只继续跟许琛说道:“后来的某一天,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东宫的座上宾,正好他三哥刚刚在外打了一场胜仗回来,太子自然会邀请他三哥到东宫一聚,他害怕极了,虽然带着人皮面具,但他还是害怕三哥认出他来,于是只好装病躲起来。好在三哥回家之后得知了他私自外逃的消息,根本没有在东宫中多待,他便躲过了一劫。其实如果那个时候他被他三哥发现了,倒不见得是个坏事。”

  许琛问:“为什么呢?”

  许季亭说:“因为他会被他三哥拎回家关起来,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情了。”

  许季亭叹了口气:“那之后没几天,边塞又乱,他三哥再一次奉旨出征,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就在这大半年里,他凭借计策和手段,帮太子打掉了好几个竞争对手,他想低调,可奈何皇城之中眼线众多,不久便有传言说言公子天纵奇才,谁得了言公子谁就得了天下。这话说的太放肆了,后来那个时候的皇上就很担心,便把言公子叫到宫里去。言公子很聪明的,他跟皇上密谈了一夜,第二天皇上不仅没有杀了他,反而赏赐了太子很多东西,而且认可了言公子的太子幕僚身份。”

  许琛:“那言公子应该特别开心吧?”

  许季亭:“对啊,他当时特别开心,觉得自己特别厉害。那个时候周边很多小国都伺机而动,可以说十分混乱,皇上年迈无力操持,命太子协理。就在太子掌政的那段时间里,他帮助太子用计谋摆平了许多小国,而那些摆不平的草原部族,则有他三哥用武力征服。就这样,他们几个年轻人联手,掌控着这个国家的走向。”

  许琛:“那太子登基之后,是会嘉奖言公子的吧。”

  许季亭:“其实言公子根本不在意什么嘉奖,他只是想做出改变,想让自己的抱负有地方施展。后来太子登基成为了皇上,当年太子的兄弟之中,只有一个醉心诗词不问世事的王爷活了下来,其他都被他和太子设计打败了。就是这个王爷,后来救了言公子一命。”

  许琛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太子登基之后,所有孩子名字中都有一个‘清’字,是因为言公子?”

  许季亭愣了一下,说:“这话可不能乱说。”

  许琛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逾矩,偷偷吐了下舌头。

  许季亭摸了摸许琛的头,继续说:“太子登基之后,言公子并没有封官,依旧住在东宫的那间屋子里,他以为他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给皇上献策进言,但是皇上每次都只是到东宫去找他,让他献计。他慢慢地意识到了什么,他又想跑了,只是宫中比不得自己府中,到处都是眼线。”

  许琛:“皇上是怕他了吧?”

  许季亭捏了一下许琛的脸说:“你怎么那么聪明呢。如果当年言公子不那么自命不凡,不那么不懂进退就好了。他几次想跑出东宫,都没有成功,后来没有办法了,趁着王爷进宫见皇上的时候,托人给王爷偷偷塞了纸条。大概一周之后吧,王爷和他三哥同时出现在了东宫他的房间之内。他们密谋了很久,终于骗过了皇上,把言公子带回了家。后来从皇宫中传来消息,言公子病逝,皇上扶棺痛哭,下令把言公子的墓安放在皇陵旁。”

  许琛不安地问:“那……皇上就没有发现?”

  许季亭笑了笑:“皇上发现不了,因为那个人真的死了。言公子一直带着的人皮面具,是照着他自己的随从做的。他逃离家中之后,二哥便把那个随从打发到后院去做劈柴扫洒的工作了。后来三哥找到了那个随从,随从得知自己的主子有难,便立刻服了毒药,用自己的尸体换回了自己主子的平安。”

  许琛倒吸了口凉气,他早就明白言公子就是小叔,也意识到这是多大的欺君之罪,他直愣愣地看着许季亭,许季亭忽然一笑,把许琛搂在怀里说:“怎么?吓到了?言公子早死了,不过是个故事罢了。”

  许琛缩在许季亭怀里,问:“那……小叔,你至今未娶,是怕万一事发,连累到别人吗?”

  许季亭:“哦那倒不是,言公子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不至于连累到别人,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他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许侯出声打断。

  许琛觉得搂着他的小叔突然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小叔说:“哥,你能不能走路有点声音!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许侯也不理他,只冲着许琛说:“差不多该休息了,今天晚功停一天吧,明天还要早起,别耽误了进宫上课。”

  许琛点了点头,向许侯和许季亭行礼之后就离开了。

  许季亭满不在意地坐在高台之上:“你听了多少?”

  “从你化名言清开始。你怎么想起跟琛儿说这些了?”

  许季亭:“他问,我就说了。怎么,你怕?”

  许侯摇头:“我不是怕,只是他这个身世……”

  许季亭看着许侯说:“你要是想告诉他就说吧,不用管我。”

  许侯:“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真相是不是?”

  许季亭摇头:“没有什么真相,你愿意相信的,就是真相。”

  许侯叹了口气:“是你把他送到我们身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