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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世界上有两种亲人,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后天努力得到的。(2 / 2)

常义回过神来:“哦,刚来。过来看看你。”

夏雪笑了:“我这没事,你出去等吧,这里油烟大。”

常义应着,却没有挪动脚步,过了一会儿,他问:“雪儿,你觉得幸福吗?”

听到这话,夏雪不由得放缓了手上的动作,思考着常义的问题。什么是幸福呢?

许多年前,家里虽然很穷,但是有爸妈陪在身边,她觉得那是幸福。许多年后,她没有了双亲,但是也不至于孤身一人,她觉得这也够了。

她笑了笑:“算是吧。至少,我现在别无所求。”

常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那就好,我出去了。”

“哦,对了,王蕾在外面吧?她和大家都不太熟,你帮我照顾她一下吧。”

常义微微挑眉,当看到夏雪脸上热切的笑容时,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开。

常义走后,夏雪有些纳闷,他刚才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他不喜欢王蕾这种类型吗?还是旧情难忘?想到这里,夏雪悻悻地叹了口气,看他八成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吧。

晚上正吃着饭,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夏雪暗叫不好,以为是电用光了。她正想摸出手机来给点亮光,却见黑暗处突然亮起几簇烛光。渐渐地,烛光越来越多,光线越来越强,先是照亮了烛台下那一捧还看不清有多大束的红玫瑰,紧接着她又看到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她认得那是陈文铮的手。

音乐声缓缓响起,是一首舒缓的小提琴独奏,柔和的乐曲伴随着摇曳的烛火充斥在整个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温暖。

渐渐地,烛光终于照亮了五个人所在的方寸之地。

夏雪看到王蕾手上拿着DV机和音响遥控器,顾梦东和常义手上各有两个打火机。而她面前的陈文铮已衣冠楚楚准备就绪。

就当夏雪看向他时,他朝她走过来轻柔地拉起她的手,毫无预兆地单膝跪了下去,手里是个红色丝绒的小盒,轻轻打开,一枚如眼泪般晶莹剔透的钻戒在丝绒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之前所有的情绪都一扫而空。而她也终于明白陈文铮这些天的忙碌是为了什么。她刚才还对常义说她别无所求,而事实上她还有个愿望那便是想要一个家。

而此时,不得不说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陈文铮清俊的面容就在眼前,他的神情还算是一贯的从容,只是此刻要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温柔。

他声音轻缓,却掷地有声:“‘这世界上有两种亲人,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后天努力得到的。’你上次说你想成为我的亲人,其实我也一样,我陈文铮想成为你的亲人,给你爱护和依靠,与你相依为命、共度浮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每一个女孩都有一个成为公主的梦,即便命运坎坷如夏雪,她也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幻想过自己被当作公主求婚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一直不是什么幸运的人,所以也从未奢求过太多。她怎么也想不到,老天爷为她安排的竟然是这么一个人,为她倾其所有十年,始终视她如宝爱她如命的男人。

夏雪怔怔地点头,眼眶早已湿润。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竟然那么感激命运,感激相遇。

陈文铮将戒指套在夏雪的无名指上,戒圈不大不小刚刚好。

她正看着戒指傻乐,猝不及防地两瓣微凉的嘴唇吻上了她的唇。她听到王蕾在一旁欢呼叫好,而那声音却越来越遥远。

顾梦东始终笑着,安抚似的拍了拍常义的肩膀。

常义起初垂着头,过了一会儿,他也抬起头来嚷着“再来一个”。

……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夏雪躺在床上始终无法入睡,她看着旁边睡熟的男人,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幸福的感觉是这样的。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一间漆黑得只剩下月光的房间里,常义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抽着烟。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夏雪惊讶又激动的神情,他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是她期盼已久的,是她认为最好的归宿。

他又想到文铮,他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在遇到了夏雪之后也变得有了生气。他多少年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过了?

至于他自己……或许这就是命吧。常义将最后一支烟掐熄在烟灰缸里,深深叹了口气。

但只要她幸福,他们幸福,也就够了!

夏雪的婚期定在了第二年的春分。

周末的时候,王蕾陪着夏雪在几家口碑不错的婚纱店咨询。

夏雪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眼来电号码有些奇怪。

她接通电话,顾梦东的声音在电话中显得很低沉:“弟妹在忙吗?”

“哦,顾大哥,在看婚纱。”

电话一端的顾梦东笑了起来:“跟文铮在一起吗?”

“不是。”

“那……方不方便陪我喝杯咖啡?”

“现在吗?”夏雪有些迟疑。

“嗯。”

“好的。”

挂上电话,夏雪立刻往顾梦东给的地址去。她隐约觉得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不然不会这么急。

半个小时后,夏雪赶到了顾梦东说的那家咖啡厅。顾梦东替她要了一杯蓝山。

咖啡端上来,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大周末跑一趟。”

“没关系,顾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顾梦东比夏雪大整整八岁,叫他一声大哥,他的的确确受得起。

顾梦东喝了口咖啡不慌不忙地说:“没什么大事,就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登记?”

“下个月吧?随便挑了一个日子。”陈文铮说只要两人感情好,选什么日子登记都会是好日子。

顾梦东欣慰地点点头:“这些年文铮过得并不容易,现在能看到他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夏雪听出了顾梦东大概是话中有话,她想到刘校长的那些话,而顾梦东跟文铮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或许他比较了解内情。

夏雪迟疑地问他:“文铮的性格一直是这样吗?他童年时也像别的孩子那么……开朗吗?”

顾梦东看着夏雪,半晌他掏出一盒烟:“介意吗?”

夏雪连忙摆手:“您随意。”

顾梦东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团烟雾,他的脸顿时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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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夏雪听到顾梦东说:“文铮算是我们大院里最出息的孩子了,好学、上进、孝顺父母。其实他小的时候性格比现在开朗不少,但也比普通男孩子更文静些。那时候大院里的坏小子瞧不上他这种,觉得他忒会装,三天两头找碴欺负他。呵,当然也包括我在内。不过后来我发现他特别倔,怎么欺负他他都不会害怕,更不会讨饶,慢慢地我们几个坏孩子也觉得欺负他挺没劲的,我反而开始有点佩服他了,小小年纪就很有骨气。孩子嘛,后来我主动示好,大家很快冰释前嫌,我们就成了最铁的哥们儿。他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直到那件事情发生后,对他的打击很大。”

提到那件事,夏雪猛然抬起头来。

对面沙发椅上的顾梦东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那洞穿一切的眼里竟然隐隐带着笑意。

夏雪轻咳了一声,尽量掩饰着情绪:“是……什么事情?”

顾梦东探身将烟蒂按熄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似乎极不经意地说:“十年前一架飞往S市的飞机坠毁在了北海公园,文铮的父母就在那架飞机上。他跟你一样因此成了孤儿。你可能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他当时那个情况为什么会去资助你吧?”

夏雪看着顾梦东:“您怎么知道的?”

“无意中知道的。”

“文铮也知道吗?”

“他知道,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不过你没有戳破是对的,不然依他的个性怕是会有别的想法。”

夏雪低头,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指上:“他为什么要资助我?”

“这个啊,说来话长。”顾梦东审视着夏雪,笑了笑说,“当年文铮毕竟年轻气盛,他什么都比别人优秀,一直顺风顺水……当然,他也确实遇到一些挫折,好在他很坚强。但是飞机失事之后,他的信念完全崩塌了,他觉得上天对他不公平,颓废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们谁劝他都没用,他不吃不喝不睡觉,不懂得爱惜自己。后来,他无意中看到B市电台采访你……呵,可能是你让他自惭形秽了吧。你当时才那么小,除了一身债务什么都没有,但你还会笑。他呢?自那以后,他就没有理由不好好活着了。所以,他对你从来不是怜悯,而是钦佩。”

夏雪想到那个拿着话筒咄咄逼人的女记者,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自己在镜头前的那番话,不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改变了陈文铮的命运。

“或许不是我坚强,只是从我出生那天起,过的正常生活就是别人眼中的磨难,我原本以为那都是人生的必经阶段……”

听她这么说,顾梦东抬起头来,探究地看着她。末了他只是无奈地笑笑:“或许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哦,对了,您说他遇到过一些挫折,指的是什么?”

顾梦东喝了口咖啡,淡淡地说:“没什么,等他自己想告诉你的时候他自然会说。”

“那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看你查得辛苦,免得你胡思乱想,干脆直接告诉你得了。对了,能不能问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文铮的,是你俩还没见面前,还是见了面以后?”

夏雪突然想到,常义似乎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她讪讪地笑道:“你们怎么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顾梦东不露声色地微微挑眉,看来常义终究是不甘心,他笑了笑说:“我就是好奇,不知道你是喜欢当年的那个旭东,还是如今实实在在的陈文铮?”

“可能当时年纪小吧,所以我对旭东只有感激和依赖,那种感情更像亲情。对文铮就不一样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顾梦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顾梦东那里得到的消息让夏雪消化了很久,毕竟陈文铮跟她不同,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在突然失去了父母时,他是何等的绝望。然而他在那样的时候选择了帮助她。

命运真是弄人,一个看似疯狂的决定,却给了两个人生存的希望。

连续几天,夏雪发现在公司都没有看到常义。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她看到Li

da在茶水间里倒水,于是状似无意地走过去问她:“这两天怎么没看到常义?”

Li

da诧异地看她一眼:“头儿休年假了你不知道?”

夏雪愣了一下,忙垂下头掩饰自己的诧异:“哦,好像听他提过。”

Li

da坏坏一笑:“不会是你伤了头儿的心,他躲出去疗伤了吧?”

“别胡说,我和常义就是朋友。”

“朋友又是同事还不知道人家休假了?”Li

da小声嘟囔了一句,继而又兴致勃勃地问夏雪,“听说你要结婚了?”

夏雪点点头,心想这消息传得可够快的。

“哎,雪儿,我们是好姐们儿吧?”

“是啊……”夏雪不明白Li

da怎么突然这么问,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那你可得教教我怎么能让男生对我一往情深。你看你多受欢迎啊!那陈医生,就不用说了吧,简直是天人之姿态,那气度,那学识,最要命的还是一脸‘生人勿进’‘不近女色’的样子,你都能搞定!再说我们头儿吧。人品好,风趣幽默,又懂得疼人,样貌不错,也算个中产阶级了,他对你也是一往情深!雪儿,你必须教教我,你是怎么让他们对你臣服的!”

夏雪怔住了:“Li

da,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常义真的只是朋友,他对我好完全是因为文铮是他的铁哥们儿,不像你想的那样。”

Li

da也愣了一下:“是这样吗?难道是我们部门所有人的第六感都出错了?”

“有可能吧。”夏雪耸耸肩,“至于陈文铮……那真的是缘分。不然我这种相貌平平、身材平平的人怎么可能搞定他那样的人?”

这话仿佛说到了Li

da的心坎里,她非常认同地点点头。

送走了Li

da,夏雪拿出手机试探着给常义打了个电话,电话关机。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到Li

da刚才的话,不免有些心虚。希望那真是所有人的错觉,不然她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文铮?

常义消失了整整一周,夏雪再见到他,是在公司的餐厅。他整个人瘦了不少,也白了不少,看样子是没怎么出门。

她打好了饭,正看到他和部门的两个人在餐厅角落的那张桌上吃饭,于是落落大方地走过去,在空出的那个位子上坐下。

她问常义:“这几天去哪儿玩了?”

常义头也不抬:“这么冷的天玩什么?”

说着他虚掩着嘴咳嗽了两声。

Li

da说:“雪儿你不知道,我们头儿可惨了,好不容易休个假吧,还生病了,一病一周,早知道请病假多好,年假留着以后有事的时候再用嘛!”

夏雪抽了抽嘴角,这不是重点好吗?

她小声问常义:“你没事吧?怎么生病了还来上班?”

常义这才抬起头来抹抹嘴:“就是个小感冒。那个,我吃好了,你们继续。”

说着还不等几人反应,他就端着餐盘起身离开了。

夏雪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有些落寞,他究竟是怎么了?

晚上的时候陈文铮在值夜班,夏雪在家里看电视,窗外风声鹤唳,B市又迎来了一次大幅度降温,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差不多也该到了。

小区的供暖一向不太好,夏雪缩手缩脚地躲在被子里,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一看,常义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活跃地跳动着。

她接通电话,电话里传出呼呼的风声,他显然是在外面。

“你在家吗?”常义问。

“嗯,我在。怎么了?”

“你方不方便出来一下?”

夏雪愣了一下,常义又说:“我在你家楼下。”

说不上为什么,夏雪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顿了一下说:“好。”

挂电话前,常义又提醒她:“记得带钥匙。”

莫非他知道陈文铮不在家?什么事非要等陈文铮不在家的时候来找她呢?

她怀揣着满肚子的疑虑下了楼。

或许是太冷了,夏雪下到楼下时就看到常义双手插在口袋里,在路灯下来回踱着步,脚上的皮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花圃旁边的小石子。

见到夏雪,他示意她上车。

原来车上一直开着暖气。可是,他怎么不在车上等?

常义搓搓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丢给夏雪。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就着白色的月光,夏雪看到那是一枚精致的弥勒佛玉坠。

“听说你和文铮婚期将近,做哥哥的也没什么特别的礼物。我休假这几天也不是哪儿都没去——我跑了一趟市郊,人家说那里的普缘寺非常灵验,我替你……你们去求了这个。希望你戴上这个,以后逢凶化吉,那些倒霉事儿离你远远的!”

怎么会有人送这样的新婚礼物?

夏雪怔怔地看着那枚玉坠,静静地说:“你也听说我以前的事了吗?文铮告诉你的?”

“嗯?哦!”常义微微低着头,还在劝慰她,“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人不会倒霉一辈子,你俩都是了不起的人,能走到这一步,能迎来今天这个局面,做哥哥的……很欣慰。”

不知道是不是夏雪的错觉,常义这话说到最后,竟然有微微的哽咽。

夏雪看着他,很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很欣慰,只有欣慰?

但是光线太暗了,阴影中的常义只让人觉得落寞、寂寥。

40

月光惨淡,车里的两个人相对无言。

夏雪突然很想弄个明白,不为任何人,只想弄个明白。

她问常义:“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常义愣了一下,笑了:“当然。”

“是你上次说的和你‘有缘无分’的那个女孩吗?”

“嗯。”

“可是为什么有缘无分?”

常义看着夏雪,表情淡淡的:“她要嫁人了。”

夏雪沉默了片刻,又问:“那她喜欢你吗?”

“别人都说她不喜欢我,可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喜不喜欢我。”

夏雪没有勇气继续问下去。

过了许久,常义说:“行了,你快上去吧,别感冒了。”

说完他咳嗽了两声:“我就是从普缘寺回来以后生病了,不会是佛祖不欢迎我吧,呵……”

而常义这笑容却没有感染到夏雪,夏雪有点心疼,她觉得,她或许看懂了常义的心,但是看懂了又如何?她的善解人意终究是无济于事,反而徒增烦恼,还不如继续做个不解风情的傻子。

她轻轻叹气:“谢谢你,常义,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等你上去我就走。”

夏雪回头看他。

他笑了笑说:“我看着你上去,这样我放心。”

夏雪离开后,常义坐在车里默默地点上一支烟。

三年前,他本以为她是个随意应付一下就可以搞定的毛丫头,谁知道这一应付就应付了三年。她那么明媚、那么开朗,她有他不曾有的坚强,也有他羡慕的率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渐渐走进了他的心里。起初发现了自己的感情时,他还不敢相信,好歹他也是个成年人了,怎么会对一个网络背后的人产生感情?而且她那么小,小他足足七岁!

可是爱情就像杂草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一旦发了芽,就会在心中疯长。

直到她告诉他她要回来了,她要见见他。到了那一刻,他才真正认识到问题的所在——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她?资助她十年的旭东?不,那是陈文铮。而他只是在陈文铮生病时陪她聊天,排解她在异国思乡之苦的人罢了。

他本以为,他和她之间还有很多种可能性,没想到最终却是这样的局面——最初见面,他并不知道她是谁,而当他明了她的身份时,她已然成了他兄弟的女人。

夜风骤起,吹得他嘴边烟蒂上那抹猩红忽明忽暗。他这才注意到车窗一直没有关,车里已经冷透了。

他抬头看了看亮起灯的那扇窗子,仿佛能看到她在里面走动的身影。

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发动车子。

夏雪站在窗前,看着常义的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虽然不知道常义的感情从何而起,但看得出,他的隐忍无非是为了成全她和陈文铮。他不愿他们为难,只能委屈自己。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无比虔诚地企盼着——但愿他也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那也将是她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第二天是周末,夏雪没出门,等着陈文铮下夜班。

陈文铮差不多上午十点多钟才回到家。

“今天怎么这么晚?”夏雪边问边走进厨房替他倒水。

陈文铮疲惫地揉揉眉心:“早上又接了个病人。”

陈文铮看她一眼:“你怎么精神这么差,也值夜班去了?”

夏雪苦涩地笑着,然后把常义送的那个小盒子推到陈文铮面前。

陈文铮微微挑眉:“这是什么?”

“常义送的,昨天晚上。”

夏雪把昨晚常义来找她送新婚礼物的事情简单说给陈文铮听,但是常义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没有提。

陈文铮笑了:“这家伙,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想不到还挺细心的。”

他饶有兴致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微微一愣。

这玉坠显然不便宜,但是新婚礼物不都该成双成对吗?陈文铮不明所以。但转念又想,像常义这种神经大条的人,能想到送礼物已经不错了。

他把玉坠又放到盒子里塞到夏雪面前:“不错,收着吧。”

夏雪不接,她说:“常义说了,收着这个可以逢凶化吉,再也不会遇上什么倒霉事。你哥们儿送你的,还是你好好收着吧。”

陈文铮不以为然:“我虽然不太懂这些,但也听说过‘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么想来常义算是歪打正着,正合我意。”

陈文铮无意的一句调侃,又让夏雪心里一惊。如果文铮知道了常义的感情,他又会怎么想呢?

见夏雪拧着眉,陈文铮有些诧异:“这东西咱俩谁收着有差别吗?你怎么这么纠结这个?好了,改天我见了常义得跟他说,让他下次送礼物送双份,免得引发我们家庭矛盾。”

夏雪不觉莞尔:“人家冤不冤,送你东西你还挑三拣四的,也就是常义脾气好。”

陈文铮看着那小盒子,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比常义脾气还好的人。从小到大他在大院里人缘都特别好。而我因为性格越来越不合群,好在有他和梦东。但我年轻时候太不懂事了,脾气一上来也不分人,现在想来常义没少受我的委屈。”

“你也知道自己脾气臭啊?”

陈文铮笑了,算是默认了。他看着夏雪,伸手握住她的手:“这么说来我也没什么不满足的,我的父母虽然离开得早,好在兄弟还在,你还在。”

夏雪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情触动了,眼眶微微湿润,她反握住他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可是没一会儿,陈文铮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小雪,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夏雪松懈的思绪立刻紧张起来。他是要告诉她他就是旭东吗?如果一切都挑明了,那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轻松地相处吗?他会不会以为她对他的感情其实只是感激?

夏雪的心里很矛盾。

陈文铮说:“这件事我想了好久,或许是我太自私了,所以直到这一刻才想好要告诉你。”

听到这里,夏雪连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要说!”

陈文铮一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但是只要你不想说的我都不想知道。”

陈文铮深深地看着夏雪:“你确定?”

“嗯!”夏雪坚定地点点头。

陈文铮把夏雪拉到身边坐下,轻轻替她理着刘海,仔仔细细端详着她的脸。

“小雪,我很感激你能这么信任我。即便一直在失去,但是我还是没有习惯失去。甚至有时候,更害怕失去……”

或许是因为心还不够强大,也或许只是因为可能失去的是你。

夏雪摇了摇头:“无论你失去什么,你都不会失去我,除非……除非你不再爱我了。”

1月12日,夏雪和陈文铮特意请了半天假,起个大早,驾车赶往民政局。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陈文铮专注开着车,夏雪看着窗外灰蒙蒙的街道,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回国之前甚至没想过自己会恋爱,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旭东,但回国短短数月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这幸福来得太突然,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甚至不敢面对。

而一旁的陈文铮也在感慨着,以前梦东和常义都说他是疯了,才会对一个陌生人倾其所有,帮人家还债不说还资助她读书,读到大学毕业还不够,还要送去美国深造,用常义的话说,这是比亲爹还亲的情分。

可是峰回路转,谁能想得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养了自己的老婆十年,真正的一分冤枉钱都没花。相比起别人一直在养着别人的老婆,他恐怕要算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男人了。

想到这里陈文铮笑了。

夏雪回过头看着他,问:“笑什么呢?”

“白捡个便宜,不值得笑吗?”

夏雪一愣:“说谁便宜呢?”

夏雪和陈文铮本以为他们来得算早的,但到了民政局,才发现早在他们之前都有二十几对了。

好在手续办得也快,没多久就要轮到他们了。

陈文铮问:“身份证带了吧?”

“嗯,夏雪从钱包里拿出来。”

“户口簿呢?”

夏雪连忙去包里翻,翻了好半天她一拍脑门说:“好像落在家里了……”

陈文铮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从家里来民政局倒是顺畅,但是反方向堵得厉害。再回去拿肯定赶不上上午登记了。可是下午陈文铮还有个手术。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问夏雪:“你把户口簿放在哪儿了?”

“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

说话间陈文铮的电话已经拨通了。

“常义,你在公司吗?方便帮我跑一趟吗?”

常义那儿有陈文铮家里的备用钥匙,而GO恰巧离陈文铮家不远,如果常义从公司到陈文铮家拿了户口,再赶到民政局应该还来得及上午登记。

陈文铮把户口簿的位置告诉常义,然后挂上电话。

他无奈地看着夏雪:“等着吧,要是没有常义,以后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就得改日子了,所以一会儿你可得好好谢他。”

陈文铮和夏雪坐在民政局里的长椅上等着常义来送户口簿,可是等到中午,常义还是没有来。

陈文铮连拨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他的心里开始有隐隐的不安。

“你给公司打电话试试,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陈文铮对夏雪说。

“刚才打过了,Li

da说他一接到你的电话就出去了。”

夏雪和陈文铮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陈文铮站起身来:“走吧,改天再来,先去吃饭。”

两人刚上了车,陈文铮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顾梦东。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他迟疑了一下接通电话。

而与此同时,夏雪收到一条短信,来自Li

da。

难道是联系到常义了?夏雪打开短信,只看了一眼,手竟然忍不住颤抖,她想给Li

da拨回去,去问个清楚,却怎么也拨不出去。

身旁的陈文铮已经挂上了电话,一向沉稳的他此时竟然手忙脚乱起来,好不容易点着了火挂好挡,陈文铮几乎是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迅速窜了出去。

陈文铮不再说话,他的表情严肃得吓人,而那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

夏雪心底里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在收到Li

da的短信时,她很希望那是一个误会,甚至是个玩笑。但是刚才那通电话和陈文铮的表现已经让她意识到,或许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她的心里非常烦乱,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的疏漏,或许常义此时还在办公室里悠然地喝着咖啡编着程序,而不像现在这样,躺在医院冰冷的床上,命悬一线。

常义出了车祸,在从陈文铮家赶来民政局的路上。事故非常严重,据Li

da说,现场惨烈不堪。与他相撞的那位货车车主,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