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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不再说话。

她已经意识到青年的领导者绝不是像普通人那样,简单地看待西里斯布莱克的背叛;对于布莱克,他掌握着远超乎自己所知的信息,任何提问都只会给自己带来的疑惑而不是解答。她凝视了佩弗利尔一会儿,伸手取过茶几上的酒瓶将他的酒杯添满,然后将酒杯递到他的手中。

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随后放下,哈利佩弗利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薇薇安庞科是一个绝对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巫。然而,无论怎样的聪明和善解人意,她都不可能猜测到和理解自己此刻所想。

虫尾巴的叛逃,伏地魔的重生,西里斯跌进神秘事务司的那道拱门那一个个印象深刻的夜晚在头脑中飞快且反复地呈现。他看到刚刚逃离阿兹卡班、瘦得皮包骨头仿佛骷髅的小天狼星,在听到自己愿意和他一起生活时骤然容光焕发的面容;看到霍格莫德那条瘦削的、皮毛纠结邋里邋遢的大黑狗,叼着几份报纸在自己身边无比轻快地行谆看到神秘事务司中与多洛霍夫激战,同时还不忘大声夸奖自己“干得漂亮”的神采飞扬的凤凰社成员

喜悦、悲伤、酸楚、痛苦他的教父留下了太多、太深刻的印记在他的生命里。但与此同时,也留下太少的东西让这个世界真正看清和记忆:十六岁的家门逆子、二十岁的光明叛徒、三十岁的罪恶囚犯,直到三十五岁去世,仍然顶着在逃的食死徒首领之名被魔法部通缉西里斯布莱克的一生,似乎被打上了“黑暗”和“反叛”的标记,让人们再不愿耐心去查看标记以外的东西。

可笑,也讽刺的是,这两重标记的本身截然对立。同时拥有两者意味着永远达不到“绝对忠诚”所要求的纯粹。在众人眼里他是“被分到格兰芬多的布莱克”,远胜于“出自布莱克家族的格兰芬多”所以当初邓布利多默许詹姆波特更换他们夫妇的保密人,因为西里斯从本源上,不曾割断也无法割断与布莱克家族的联系。尽管,对于布莱克家族,西里斯从来没有符合过它的要求,也从来没有尽到身为一个布莱克、对于守护家族应尽的义务:雷古勒斯代替了他,承担起原属于家族长子的职责。当西里斯公然脱离家族,并旗帜鲜明地反对伏地魔,使得布莱克家族必须以最干脆最不含糊的方式表明自身的立场和态度的时候,向来软弱、怯懦、卑微的雷古勒斯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和退缩,顺从黑魔王的召唤,接受伏地魔的命令,使整个家族不在顷刻间覆亡。而当看清楚伏地魔真正面目,他又竭尽所能探察出海边中的秘密,最终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偷走并试图销毁黑魔王最看重和不可遗失的东西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魂器。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r.a.b。在那个最黑暗的时代,他以最大的勇气挑战了伏地魔,在无人知晓的时候,独自一人与世界上最肮脏恐怖的秘密战斗抗争,直到为此失去生命。他是布莱克家族向黑暗奉献的牺牲品,但同时,他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人生的道路在人们与伏地魔抗争的漫长岁月,他当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牺牲的人;但毫无疑问,雷古勒斯布莱克,是与阿不思邓布利多、西弗勒斯斯内普还有众多为了更好的生活奉献出生命的凤凰社成员一样,心向光明的殉道者。

然而,一切事实都被重重掩盖。在兄长西里斯布莱克眼里,雷古勒斯永远都只是一个性情软弱,只知道服从父母,追随伏地魔的“傻瓜弟弟”。西里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无可选择,为了布莱克家族、为了父母亲人不得不接受成为食死徒的命运。

而这就是一切的症结西里斯布莱克头脑里从没有打入“家族”或是“家庭”的概念。他从来没有意愿守护或是延续布莱克家族,也从不真心体贴父母家人的意愿。从他宣布离开家那一天起,波特取代布莱克成为他情感上的依靠;但西里斯和詹姆波特、莱姆斯卢平,还有后来嫁给詹姆的莉莉伊万斯,他们到底只是亲密如家人的好友。担任哈利波特的教父,使他与波特在法律意义上成为“一家人”,然而他始终不曾真正了解身为教父身为父亲的职责。所以,在十年前悲剧发生后,他才轻易地放弃了对诬蔑的辩驳,忘记了他的教子,在阿兹卡班度过整整十年的光阴。

那么,这是埋怨吗“曾经的”哈利波特,此刻的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在内心苦笑。他曾经用三十年来回想追忆拥有西里斯布莱克的那短暂的两年时光;得知能够离开德思礼家,和教父一起生活是他生命中最完美的半个小时,至今仍是他记忆中最宝贵的珍藏。但一次次的回想追忆也让他看清楚了许多并非真正想要看清的事情。

西里斯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因为自幼的缺失,“家庭”在自己的心中永远占据最特殊的地位;而当来到此世,这种对家庭的感情更被狄休斯格林德沃培养、演化为对格林德沃家族强烈的认同与归属感,最终转化成本能一般的忠诚。“我是一个格林德沃”,不仅是在名字中间增加一串字符,更是用情感在灵魂中烙下印记。

而西里斯,当他要抛弃掉布莱克的家人,与父母生生斩断最紧密相连的血缘亲情,是轻易的决定,还是经过撕心裂肺的痛苦从十六岁到三十五岁,他是否尝试过回头,哪怕只有一次,去理解自己的家人、体会父母长辈的心情

“我不相信”他至今记得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菲尼亚斯奈吉勒斯听到自己玄孙的死讯后粗暴的反应。而如果不是对长子寄予厚望并始终期盼有一天能够看到“浪子回头”,布莱克夫人不会将自己的画像牢牢地黏在格里莫广场22号的墙壁上。

可是记忆中,西里斯没有一刻不在憎恨着自己出生、成长的建筑,没有一刻不急切地想要从这个充满了黑魔法的“牢笼”中逃离,无论是作为少年时代的“家”还是后来的凤凰社总部。而对那些名字还留存在布莱克家谱挂毯上的人,西里斯无一例外地讽刺、嘲弄、憎恶,为身体里流淌着与他们相同的一部分血液而感到耻辱。

他真心地爱西里斯,他父母的好友,他的教父,那个曾经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关心着自己、为保护自己而英勇战斗的人。但是,他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他已经超越了那些少年意气、热血冲动的年代,当他已经将对家人的情感、对家族的职责与忠诚内化为骨血中的本能,当他已经由单纯的哈利波特变成了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从没有改变过的小天狼星。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将“再会”推迟到终究要面对的此刻。

十年,在最初的战战兢兢、小心试探并确认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的存在其他“并无改变”之后,他可能有过很多的机会找到并捉住彼得佩迪鲁,那个可耻的背叛宅为蒙冤的西里斯布莱克恢复名誉,让他提前结束牢狱之苦。他也可能有机会提前接触哈利波特、邓布利多、斯内普以及许许多多至关重要的人们。可是,曾经的痛苦记忆尚未褪色,而种种已知和未知的磨难还在眼前,他不敢,也不能有任何轻举妄动。生活,或者说残酷的战争教会了他小心谨慎、三思后行。

惟有过去造就现在。“曾经”三十年的磨砺,与此世格林德沃十年的教导熏陶,想法认知、性情行事,甚至身份地位上的差异,他不知道对这一个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西里斯布莱克会用何种态度来对待。当然,他可以肯定,布莱克始终漱利波特的教父,漱利波特不可缺少的最重要的家人,西里斯会给予他的教子无保留的爱。但是对自己,一个通过了亲缘魔法检验、真真正正的格林德沃

他已经拥有了格林德沃,却还是本能地期望,即使不再是家人,至少,他们能够成为朋友。

这可能比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相处还要艰难。

突然冒出的奇异念头让哈利佩弗利尔扬唇微笑。他并不是真心想要做这样的对比,不过这个念头意外地让他的心思从令人担忧的中真正放松下来。因为几乎是本能一般,他的思绪不再纠结于对西里斯布莱克的心情,而是转向思考以后如何处理斯内普和布莱克之间的矛盾,在可能的情况下促成他们的合作他几乎可以预见到那些火药味十足的场面。不过在处理那些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薇薇安。”他转向一直安静而关切地凝视自己的女巫。

注意到佩弗利尔气质的变化,那双橄榄石一般的眼眸顿时放出明亮光彩:“你打算从布莱克那里保护哈利波特吗,阿尔法多少爷我们应该怎么做”

他无法不对薇薇安的敏锐露出赞赏的眼神:“我想对你,或是奥斯卡、安东妮德等等所有人来说,眼下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绿眸的青年巫师微微笑了一笑,“就是让我们全体的工人、雇员像上个月一样保持冷静,不要轻易被预言家日报或是魔法部的消息影响了工作布莱克不是他们要担心的事情,加隆才是。”

听到最后一句,薇薇安忍不住也笑起来。“你已经是英伦三岛最慷慨的雇主,哈利。”她说,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淘气,“别人会有意见,会说你不公平竞争的。”

“没有绝对公平的竞争。就像我拥有你这样最杰出的魔药专家作为助手,领导研发工作和管理实验室,这优势任何人无法比拟我意识到我应该对此无比庆幸和珍惜。”他招来家养小精灵,用香槟取代之前的伏特加。“我希望这可以弥补并且对先前的疏忽表示歉意。这可以吗,薇薇安”

他得到女巫轻快的回答:“当然,哈利,对你的致歉我十分满意。”

在简单地庆祝过狼剂的成功后,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要求了十五分钟时间,和狄休斯格林德沃进行了一场秘密的谈话。

当他离开小会客厅的时候,所有人包括画像中的老狄休斯,都显得相当满意。路易斯路易尤其高兴地看到,在花园里的下午茶之后,哈利佩弗利尔和薇薇安庞科手挽着手走出门。尽管忠心耿耿的管家从很早以前就放弃了他们会凑成一对这种想法,但看到孩子们和睦又亲密相处的场景,他都会由衷地满意。

“回神,路易斯你该准备万圣节晚宴了。”

老狄休斯拉长了声音,带着几分好笑提醒感情难得外露的管家。“这可是格林德沃在英国举办的第一次正式宴会搞砸了就成大笑话了。”

路易斯路易显出一个格林德沃完美管家最彬彬有礼的标准笑容。“请您尽管放心,我亲爱的狄休斯老爷。”平稳的语音伴随一个优雅的行礼,“这会是格林德沃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晚宴。”

黑发绿眸的老巫师露出同样完美的微笑:“而路易斯路易先生,我对此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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