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369 尾声 1

369 尾声 1

“主子”,马背硌得他吃不消,金宝战战兢兢地凑向与自己并行的另一匹马,请禀道:“出来这几日,一路奔北,路过同虎关亦没进城,这再往前,便是属国之地了。”

东方启勒住马,向道两侧及远处的草原丘陵眺望,沉吟片刻,道:“怕甚?既是属国之地,朕有何来不得?”

金宝喏喏,心道这一趟穿城过镇从未停留,不是露宿山林便是借住农户家中,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到了这关外蛮荒之地,一眼望去人烟稀少,主子身边除了自己便再无旁人,令他着实担心地紧。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金宝斗胆凑上前进言:“毕竟到了外族之地……”

东方启眯着眼睛好好看了看地形,似乎是认出路来,喝马缓步前行,打断金宝的话:“你跟着朕便是,哪里来的废话!”

金宝不敢再有顶撞,便只好策马跟上。

时隔多年,难免沧海桑田地势变换,东方启在一片山坳里兜兜转转,两三炷香的功夫,他才找到地方。

“吁――”,东方启下马,将缰绳一抛,径自顺着一条山道向上攀去,不消片刻,来到一处天然的岩洞口。洞口朝西,此时已经过午,天光正稀稀拉拉照进来,正好能看清洞内景象。

东方启站在洞口好一阵,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起初他脑海里空白一片,随后又想不出进去能做些什么,便在洞口处呆呆站着。

“主子?”金宝安顿好马匹跟了上来,见东方启站在洞口一侧半晌未有动作,上前请到了一句。

东方启发觉眼眶有些潮润,特意大幅度地摆袖掩饰,道:“无碍,下去瞧瞧。”

殷不问两年多前自月明皓阴魂不散挑出事端,后几经波折总算相安无事,便没再回荫山凤暖阁,而是由姑姑跟着行走各地。一路走来也谈不上游山玩水,若要硬是追究个缘由,不过是多年来只在荫山上守着,如今倒想边疆塞外四处转转了。

这一转,便是两度春秋有余。

前不久殷不问自西域归来,取道薛连棠驻守城池见了见故旧。待离开时,薛连棠问及随后去处,殷不问本是漫无目的、随性而走,一时不答。等姑姑随他拜别薛连棠请话,殷不问想了想,选择了北上绕道北疆,之后打算折往东都,想赶在入冬前到白夜的小院落脚休整些时日。

自西路北上,相隔不远便是同虎关。

殷不问故地重游,难免触景生情,想起了当年在此地结识薛老将军一事,继而,他纵身跃上山头,眺望同虎关外大片的山河。

当年的此地,千军万马战鼓雷鸣,他和东方启,与那图鲁苦战一场,最后出奇险胜。他闭上眼,那震耳发聩的呐喊、跪拜一朝之君的齐呼仿佛依旧萦绕在这片山谷旷野,余音绕于耳畔。

东方启当年便是在此处,许他江山为聘,与他同受众军跪拜。――东方启也确实做到了,以江山下了聘;也确实与自己厮守了……一段时日。

一声微叹,殷不问自嘲地无声一笑。

“公子?”姑姑问。

殷不问摇摇头。――天下第一、战场凯旋,终无法应付人心叵测、勾心斗角;两情相悦,也终败给道德伦常。

“罢了,往事不提”,殷不问收回思绪,道:“如若没有记错,前面有处山洞,内有地泉,正好让你我今日落脚。”

“如此甚好”,姑姑附和,“一路上都在塞外边关,这几日接连风沙,有地泉也方便洗漱。”

就此定下,二人轻功施展不一会便找到了殷不问所说的山洞。姑姑越下洞口的石头,到水边浅尝了一口,叹道:“是处好泉!”说着,她起身迎下殷不问,道:“公子,待属下装满水囊,你下水洗洗风沙罢。”

殷不问看着清澈见底的地泉,点头,而后绕到梢远的位置,找了一处略深的地方,脱掉外袍便下了水。――毕竟习惯于水润之地的生活,西域关外太过干燥,此时有地泉在眼前,殷不问自然不打算放过这机会。

姑姑伺候他左右习惯了,上前替他折好外袍,便到不远处整理行装,起火为二人弄些吃食。

洞里地势走低,外面的风灌不进来,水声微弱,倒也如凤暖阁一般有一种娴静适雅的意境。

殷不问很中意这份宁静,让水没过肩头,靠在大石上闭眼小憩。

可偏偏在这人迹罕至之处,这份难的静谧竟被冒然入侵。

猛然睁开眼,殷不问低呼一声“有人来了”,人也本能地靠在大石后方,隐蔽起来。姑姑反应极快,一脚踢飞了火堆,旋身飞向洞内一侧,找了处大石藏身其后。

果不其然,不及半炷香功夫,便听有人声道:“下去瞧瞧。”

听得有人进山洞来,殷不问只道是旅人偶然发现此处,此时对方又要进洞下来水边,他眉头一簇。

――糟了!外袍还在水畔!

姑姑也想到了这层,探头远观,希望来人只是短暂逗留,能够尽快离开。

“主子”,金宝下来先看到了火堆,柴草还带着余温,表明此前这里有人,“有人刚来过。”

东方启三两下跳下来,来到水边,视线先是扫过那一片被踢散的柴草,转而环视起四周来。

那折好放在大石上的外袍,想避都避不开,锁住了东方启的视线,不偏不倚。

“岂止是有人来”,东方启走向那外袍,步履缓慢,边走边说,语气不善:“怕是还未走。”这里是他和殷不问一起发现的地方,本不该为旁人知晓,如今有人在此生火休憩不说,竟然还脱袍,是下水了么?在东方启看来,此等行径可谓是对自己和那个人莫大的亵渎。

话音刚落,他挑起那件外袍丢向空中,上好的锦缎,绣着行云暗纹,一条玉带安静地躺在袍下的大石上。

而那条玉带,东方启认得。

自那物入眼,时间便停了,血液凝结,令东方启僵如雕像,动弹不得。

金宝自地上捡起外袍看了看,又望着东方启的后背,想不出此时该说些什么。

直到奔涌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呼吸骤然间打破僵硬,令东方启找回了声音,闭上眼大喝一声:“你在这!”

两行泪汩汩而下,这是他全部的情感所能找到的唯一出口。

“殷不问”,东方启攥起那条玉带,仰头大声说道:“东方启在此,你可愿赏脸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