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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新添了个弟弟,所以我提出要出去学艺。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也可以至少学会一身武艺回来,能找到份工作,给家里做补贴。”

  他因回想到了什么而淡淡的笑了,“你没见过我弟弟,他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最可爱的孩子,不哭不闹,非常的乖,邻里都夸赞他将来会是个有出息的大人物。”

  她揽着他的颈,为他语调中的悲哀,心痛。

  “我去拜师,因为我穷,师傅并不教我功夫,只让我打杂。但我不在乎,因为每天可以看到其他师兄们练武,我可以偷学。白天打杂,晚上在柴房里,我一个人学。”

  “待我学会了武功,我在当地的镖局找了个零工,听镖师们闲聊,如果在官府捉住通缉的贼人,是会有赏金的。我只想着赚钱回家,让爹娘能过上好日子,让弟弟有钱可以去识字,将来考取功名,成为个大人物。”

  “但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不同往日的杀戮骇人,他出奇的平静,拥抱着她的动作仍温柔无比,“我回了家,一切都没了,村子里的人瓜分了我家的田地,趁我爹病倒的时候,卖掉了我弟弟,我娘在我爹气死后,也上吊自尽了。”

  上下轻抚着她的背,他坐靠在软榻中,全身甚至是放松的。“我找不到我弟弟,他们说他被卖的时候已经染上了恶疾。”

  她不敢想象染病的小孩子买来是为了什么,只能揽紧他,直至他轻轻抱高她,粗糙的掌抚过她湿湿的颊,好温和的低道:“别哭。”她才发现她哭了,泪流不止。

  从不知他的背后背负着如此巨大的痛,从不知为了他的痛,她会哭得肝肠寸断,反而是他低喃着柔和的话语,劝她别再掉泪。

  她哭泣得像个孩子,在她被追杀或被他吓到时,他没见过她掉过一滴泪,可如今为了他,她却哭了,她的泪自眼中滑出,沿着脸庞下落,坠到他手中,嵌入他心里。

  这样一个玻璃心的女人呀,叫他如何不去爱她。倾头,吻去她的泪,“别哭,你会陪着我一起忘掉,都过去了。”

  她抽泣着点头,任他努力擦去她无法停止的泪,“你哭不出来的眼泪,我替你流,你的过去,我替你忘掉,你的成功,我一定帮你得到。”誓言般,她在泪中承诺。

  他用唇吮去她咸咸的泪,轻声道:“我不能帮你什么,替你什么,我只能给你全部的我,我的命,我的心,我的一切,行天,你要么?”

  “要,我要!”她挂着泪花绽出了个大大的笑来。

  “像个泪娃娃似的。”他好温柔好温柔的吻她,吻她红红的眼,她红红的小鼻子,红红的唇瓣,他轻轻道:“我爱你,行天。”

  她闭上眼,觉得又想哭了,“我也爱你,大哥。”

  陷入爱恋的女人是否真的美丽太多?

  慕容行天忍不住红唇上甜甜的笑,凝着铜镜中的自己,觉得哪里有了变化,却说不出来。轻抚着嘴唇,仿佛还带有封翔吻过她的余温。好开心好开心,开心都快死掉了。

  他说他爱她!

  捧住双颊,她觉得自己其实笑得好傻,像个白痴。但好幸福,从小到大,她从没有什么特别想得到的东西,也体会不到当取得了真正想求之物时的感觉。如今她明白了,心底不断散发出的喜悦,让她雀跃得想要飞翔,想向全世界大叫。

  他爱她!

  吃吃笑出来,掩住唇,她起身,不敢再看镜中笑得几近痴呆的自己。

  门敲,是封翔,低沉的声音让她惊喜,“行天。”

  冲回铜镜前,确定上下装束都没有问题,她才去开门。深呼吸一口气,仰高头,她笑得好高兴,“大哥。”

  她的笑让他也弯起了薄唇,跨过门槛,他进屋关上门,用背靠住门板,这才将她勾入怀内,“我想你了,行天。”摩挲着她的发,他低头埋入她颈弯中,深深的呼吸着她清澈香味。

  笑得甜美,她抱住他的腰,有些娇羞却不掩饰,“我也是。”她兴奋得几乎一夜无眠,脑海李只有三个让她可以笑到死的字:他爱她。

  用力拥抱她一下,他抬起头,动作宠爱的拨开她颊上的发,“我有没有说过,你很美。”她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诚实摇头,她笑:“你从来表现得很讨厌我这张脸。”

  轻笑,他松开她,走到另一侧取过架上她的外袍,回来小心披上她的肩,才道:“我讨厌有其他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偏偏她这张面相男女通吃的让他扼腕。

  他吃醋?惊讶的仰头看他,她忍不住哈哈笑出来。他还嘲弄她吃莫淼的醋,他自己还不是一样的抱醋狂饮。

  不是很自在袒露心中所想,他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今天商谈时不要太强求,我们不是对手,能退就退出去。”

  他不要银矿了?为什么?她不解的睁大眼。

  倾身刷过她的唇,他没解释,“走吧。”

  “等等。”快手揪住他衣袖,她用力摇头,“大哥,你不能每次都用回避或跳开话题来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偏头低视她坚持的神情,他淡然而笑,将她拉入怀里,“行天,你一向十分聪明。”

  “说好话也不能不回答我的问题。”她点头表示这一回她可不再那么好打发。

  黑眸中盈满温柔和爱意,他低沉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聪慧是我爱上你的原因之一。”说完,他俯下头,轻柔而彻底的吻了她。

  直至她晕乎乎的在他的吻与表白带来的快乐中走出房门好远,接近了议事的大殿,她才猛然发现,他又蒙混过关了!

  这个男人,某些时候好无耻,居然对她用美男计!更可耻的是她吃这一套。翻了个白眼,想象着将来每一次他们之间的问题他都用同样的方法来应付……俏脸通红的抬头看天,她一定是被吃得死死的那个呀。

  “行天 。”封翔站在殿门口回头唤她,她粉嫩带红晕的娇俏面孔让他略垂下眼,掩饰掉笑意。

  “哦。”忙回神,她在经过他时抬高头瞪他一眼,都是他的错!走入殿内,她微笑向已等待的两位主人点头表示打招呼。

  一夜不见,就奇异的增添了不少娇艳的慕容行天让李子祁眯上眼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剑眉微扬,猜不出什么原因和化妆品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躺椅上的朝霞无天依旧笑容满满,眉眼里是满满的笑意,“昨晚两位歇息得可好?”几乎不可见的将躺椅往后推了推。

  没错过朝霞无天的细小举动,李子祁突然笑了,满眼有趣。

  朝霞无天瞥见李子祁眼里的打趣,皱眉先是白他一眼,再笑眯眯的转回来,面对着坐入位置的客人,等待着答案。

  “很好,多谢费心了。”慕容行天完全不明白那两个眉目之间代表什么暗号传递,只能一概小心应对。封翔虽然说不要矿山,但私心里,她扔是希望能帮他得到,他的报仇原因她也已明了,帮助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不指望封翔会有任何回应,朝霞无天拍拍手中的扇子,笑得好优雅,“那我们来谈谈矿山,我想问一下,你们会出什么价?”

  她眨一下美眸,笑容依然艳光四射的,心里想踹某人一脚,她最讨厌这种被人明摆着玩的游戏了。“哪有买家开价的道理,自然是由卖家定夺。”

  “不用太客气,我们很有缘。”朝霞无天半依躺椅,舒舒服服抚着折扇,“既然有缘分,我愿意先听你们的意见,再来考虑是否合理。”

  太极拳打来打去,一只西瓜你推我推,她轻笑,“那座银矿价值何止连城,我们再如何开价也入不了您的眼吧。”

  精美笑眼转转,“真太客气了。”收扇,朝霞无天笑得十分和善,态度却认真了许多,“直接说吧,敢找珍珠兰麻烦的,胆子不会小到哪儿去。你们动了我的银楼,其实我并不在乎,但阁下似乎太贪心了点儿,连我家的银楼也一并吞掉,这未免让我的面子搁不下啊。”

  他的和他家的有什么区别?她不记得珍珠兰在子午城有两家分店。“既然是不希望失了面子,为何不直接说而用矿山引我们前来?”

  “我想见见传闻中的后起之秀。”朝霞无天的笑容无害又单纯,“反正那座矿山摆着也是摆着,多几个人看又不会长腿跑到哪儿去。”

  美丽的水眸直视那对笑意满满的单凤眼,“阁下并不打算卖银矿,只是想打响名声好让朝廷来抄家?”

  上座的李子祁低笑出声。

  朝霞无天直接当作没听见那笑声。打开扇子挥一下,“烫手山芋谁不想放开,我有我的价码,只是不知道你们是否出得起,和敢出。”

  心脏哪个突然加快跳动,她有可能买得起那座矿山!小心呼一口气平缓和掩饰住不由自主的急切,她慢慢端起茶,抿一口,放下,“对我们的产业,阁下应该十分清楚,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天价,我们恐怕无法担负。”

  “你们担负得起。”朝霞无天笑着肯定,“甚至可以不花上一文钱。”

  “哦?”她微笑略倾一下头,“请讲。”不花一文钱?怎么可能天底下有这种好事?

  朝霞无天精致得美丽的面孔带着有趣的笑容,“你们拥有一件我想要的礼物。”

  “礼物?”她皱了皱柳眉,完全不知道朝霞无天肚子里在打着什么算盘。偏过头,看向封翔,他没有一丝表情的冷峻着面容。转回去,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什么样的礼物?”

  仿佛正等着被这样询问,慢悠悠晃动着纸扇,朝霞无天噙着好看的笑弧,“拥有矿山而不被抄家还敢恣意贩卖,原因很简单,当今太子不巧正是我的好朋友。”

  上座的李子祁立刻收出嘲弄的笑,僵直了身体。

  “礼物,是给他的,作为感谢,也可以作为对你们购买矿山的小小附赠。有太子殿下的保证,不会有任何麻烦落到有关银矿的问题上。”

  她弯着唇角,实在无法相信。这种关系和背景,好象也太夸张了点,连当今太子殿下都牵扯出来了?

  没待她开口,李子祁倒是说了话,“无天。”圆润的嗓音是标准的京城腔调,略低的嗓音里透露着无比的贵气和派头,“通常你送给太子的礼物好象只有一种?”疑问不急不徐的却充满压力和警告。

  侧过身子望向首座,朝霞无天好惊讶,“啊!原来你在场啊。”

  忍住抽搐的嘴角,李子祁眯上眼,“别是我想象的那样,我确定,太子殿下性向正常,而且他也绝对暂时没有任何接纳你的好意的想法。”

  “你又知道?你又不是太子殿下本人。”一直优雅从容万分的朝霞无天冲李子祁扯出个赖皮的笑容,“送不送礼物在我,收不收礼物在太子,干你什么事?”几乎是挑衅了。

  咬紧下颌,李子祁瞥一眼封翔他们的方向,警告的味道更加十足,“别玩得太过火,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那个男人深藏的功力很可怕,他没兴趣去挑战。

  笑眼转一圈,朝霞无天的口吻满是不在乎,“那是我的事。”

  差点想一脚踹人了,“但你该死的牵扯上了当今的太子殿下。”这个人说不通的吗?脑子长起来是做什么的!

  莫名其妙的观望着几乎打起来的那两个人,朝霞无天口中的“礼物”似乎很让李子祁敏感的甚至不再维持一贯无聊观望的立场,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化得这般奇特?

  慕容行天望向封翔,两人交换了个个不了解的眼神。

  清了清嗓子,她道:“请问朝霞公子所指的礼物是?”如果她真的拥有这件东西,就算是再珍贵,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为了封翔而双手奉上,去交换那座银矿。

  “你闭嘴。” 李子祁凌厉的一眼扫过来,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她默默生了疑。

  绝不会是普通人拥有如此这般贵族架势,李子祁很有可能本身就是皇宫中人。珍珠兰和果然与皇室脱不了干系。但这么一想,同样以皇室为背景的逆府与珍珠兰敌对的不矛盾解释,是因为他们的靠山或背景本身在皇宫中就是敌对的?可朝霞无天提到太子殿下,什么人会与太子殿下敌对……

  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思索小道消息的时候。呵呵,她此时的任务是矿山,矿山。

  李子祁不客气的话语直接激起封翔阴狠的拧上浓眉,低沉声音毫不拔高,却压力十足的响彻整个诺大殿堂,“什么礼物?”

  李子祁一怔,显然不悦有人敢威胁他,“朝霞无天,我……当今太子殿下不会收你的礼物!”

  面对两张想杀人的面孔,朝霞无天从容收起纸扇,笑容好看精致无双,连瞧都没瞧那两张快黑掉的脸,直接转向慕容行天,“你。”

  刹那间,殿内静得可怕得可以听见每个人呼吸的声音。

  错愕的瞪圆了眼,她没明白,“什么?”

  李子祁恼火的眯眼,不再开口任朝霞无天玩他的游戏。

  封翔拔身而起,“绝对不可能!”峻容已经扭曲得令人胆寒了。

  谁也不看的朝霞无天浅笑着,眼神清澈又纯净,“慕容公子的意见是?”

  缓慢消化掉震惊的事实,她不可置信的轻声道:“你想要,我?”她就是朝霞无天口中的礼物?那件用于送给太子殿下换取银矿和保证不被朝廷干扰的礼物?

  摇头,忽视掉神色阴沉欲爆发的封翔,和警觉站起身时刻防备着的李子祁,朝霞无天笑得愈发单纯和天真无害,他的嗓音低脆悦耳,非常耐心的解释:“我本人并不需要你,但我想要你作为礼物送给我的好友太子。”

  她直觉看向封翔,他已经展现了杀意。移回目光向朝霞无天,他的态度像是全世界只有他和她存在般平静。悄悄的,心拧了起来,细微的痛逐渐加剧,剧烈到她低喘的抓住襟口无法呼吸。

  “行天。”封翔立刻出现在她身边,毫不犹豫的单膝跪下,黑眸难掩焦急,“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

  面对他们之间“义兄弟”相处,朝霞无天玩味的挑起眉毛,打开折扇摇起来,仿若身置江南的盛夏。

  “我没事,大哥。”她安抚的冲他一笑,重新集中视线向那方悠然浅笑的人。“你太聪明了,朝霞无天。”

  他微颌首一笑,“多谢夸奖。”单凤眸子金黄得如最珍贵的琥珀。

  封翔缓缓直起身,顺代扶起她,“行天,我们走。”她的态度平静得吓人,明明她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他竟然有种错觉,仿佛她只是个幻影,这让他不安极了。珍珠兰、朝霞无天、银矿是导致她变化的原因,他直觉的只想带她尽可能的快的离开,脱离这个令她变得诡异的地方。

  并未有任何阻拦举动的朝霞无天优雅起身,及膝的乌黑柔发飘坠在身后,轻摇纸扇,他笑着,笑容是如此的和煦又单纯。

  慕容行天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双大眼望着朝霞无天,一直望着他,直到封翔带着她消失于他的视线中。

  封翔没让她单骑,而是抱着她,策马速离北赫。

  出了珍珠兰后,她就合上双眼,任由他带着她离开。始终没有睁开眼过,娇美的面容没有表情的让他担心却无法猜测她心里所想。

  回到子午城的路上,投宿的客栈里,相拥的夜晚,她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无法掩饰担心和焦虑,除了搂紧她,确定她在怀中,才稍微让他好受上了那么一点点。

  抵达恒翔府,不理迎接的莫磊和其他人的错愕他们的同骑,封翔率先跃下马,再伸手接慕容行天入怀,“请大夫。”直接抱着她大步向院内走去。

  回来的路上,她除了喝水外,几乎没有碰过任何食物,他怕她会弄坏身子。

  原来是慕容行天又生了病。莫磊松了一口气,不再怀疑主子有断袖之癖。

  步入温暖的青梅小苑,挥退所有的侍女,他抱着她进入她的卧房,到床边,他没放下她,而是自己坐了,安置她在膝上。紧紧搂住她,低喃,“我们到家了,行天,别再吓我,说话,和我说话。”他好担心她的异常反应,好担心那该死的朝霞无天说的话带给她的影响。

  她轻叹一声,抬手抱住他的头,让他埋入她颈弯中,“大哥。”

  “我们回来了,当作一切都未发生好不好?”他咬紧牙,“我知道你为了我会付出一切,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有多重要!”他几乎在她耳边咆哮了,“别该死的再去想任何关于矿山的事,我不准!”

  她笑,笑得好甜,“为什么每次我在想什么你都猜得到呢?”

  他抬起头,仔细的看着她,“因为我爱你。”大手牵起她的小手放置在他左胸上,“你是我的心,我不能失去你。”

  她笑着,泪水却不小心滑下,“大哥。”说不出话,也无法说出任何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