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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1 / 2)

五十二

陆溪瓷将自己压在甬道底下,有风灌了进来,将她的魂魄吹得飘飘呼呼,脚步声愈发得近了,她那笨拙的身子困在了阴影之中,在里头折腾半天也没能出来。

裴易铮慢慢地勾起薄唇,看不下去,指尖动了动,抬起袖子,一股力涌现,将陆溪瓷从深处拽出来。

有黑色靴子踩在石阶上,啪啪作响,仿如敲在人脆弱的心房一颁。

陆溪瓷看着自己的魂魄被拘成了一团,心头忽然掠过异样的感觉,“你不躲起来吗?”

陆溪瓷看着裴易铮那般惨不忍睹的模样,听着就脚步越来越近,就知道应该是下来巡视的,若是叫人知道了他敢从中逃出来,定要引起轰然大波,而他这个正主,自然不会好过。

甬道的风冷,森森然如穿高山之雪,置身于其中仿若将人放在冰上,陆溪瓷恐是隔的太远,看不清眼神,她看了几眼裴易铮他都没反应,刚打算自己穿过去提醒一二,裴易铮眼角都微微抽了一抽,目光也沉下来,陆溪瓷便被他拎小鸡似的丢去一边。

“哎呀!”

陆溪瓷这回靠的裴易铮近了,又险些栽在了裴易铮的怀里,陆溪瓷以为自己的魂魄会穿过他的身体,没想到自己却定定地在他的跟前立住了,似她这鬼真有实物一般。

陆溪瓷刚直起身,露出个脑袋,定眼打量着他身上的绷带,这才想起来,他被押到这里的时候,依旧是一副伤员的打扮,她正寻思着心事,张了口。

忽尔,一把剑擦着她的耳朵钉在她不远处。

陆溪瓷面皮僵了僵,浑身僵硬地转过了头,不由自主地朝着剑所指的方向看去,脑袋里是轰的一声,完全一片空白。

人跟失了魂魄似的。

裴易铮抱着胸,很是无语,“我都不惧,你怕个什么?”

陆溪瓷良久才回过神来,心底顿时哀哀叫了一声,暗道自己早该想到的,裴易铮这这般不谨慎的性子,跟着他走,定是要吃够不少亏的!

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四周没人,却有声音传来。

陆溪瓷眼皮又跳了跳。

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于是陆溪瓷觉得脖子后面冒寒气。

很快,便有一个少年快步的走来,盯着空茫茫的四中,疑惑的开了口。

“哎,奇怪,我刚刚明明感觉到了……”

“你性子也当真太过冲动了,万一误伤了人呢。”

“这里哪有什么人?”

“也是,咱们下去瞧瞧吧。”

这边说着那人终于把那一柄插在甬道上的剑给取了出来。

陆溪瓷刚被风刮到了里边去,远远的看着那几个人立在裴易铮的身旁,整个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眼神充满了惊恐,自己背对着一堵墙,想象着自己就是那一堵墙。可却似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些人呼吸仿佛落在自己的耳边一般,她不由得看了看暗无光线的甬道,他们应该不会举蜡打火把吧?

万一就有人弄出了些火光,照亮了这里,那他们两个是不是都得完了?

在陆溪瓷心惊胆战之中,忽见的突然有一人靠近了裴易铮,那人皱了皱眉头。

陆溪瓷将心放在了嗓子眼上,却见那人处在裴易铮的跟前,半响却没了反应。

陆溪瓷:“?”当真是有惊无险,可那人分明都把头给怼到了裴易铮的身上去了,竟然还没有瞧着裴易铮???!!

这眼神但真的不好使。

看着那几道身影来去匆匆,陆溪瓷有些目瞪口呆,仰头看着好整以暇立着的裴易铮,她觉着一道天雷劈进了自己的脑壳,自己浑身都僵硬了,战战兢兢问:“他们………是瞧不见你。”

裴易铮眼角都微微抽了一抽,沉吟了半会,点了点头。

陆溪瓷于是期期艾艾的问,“你怎么不早说!”

刚刚自己那般狼狈的样子,他在旁倒是看热闹倒看得非常的起劲,她眼神不自觉的鄙夷的看看一眼。

陆溪瓷看着裴易铮是又气又急,视线顺了顺,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那么,地牢里的人呢?裴易铮是不是也有法子糊弄过去,既然他这么神通,也不至于沦落成如此地步吧,那也难怪他能够如此轻易的看得见自己喽。

裴易铮慢慢地勾起薄唇,一副万事不惊心的模样。“你都成了鬼,都忙着躲起来,方觉得应该是你的雅兴,不忍心打扰你。竟然如此,告知无益………”

“我看你是单纯不想看我太舒坦而已!”早告诉她,他有如此大的本领,也不至于让她提心吊胆了一路。陆溪瓷心里头有些气不过,但是又看一下自己虚弱的魂魄,看了一眼淡定如斯的裴易铮,罢了,彼此都是那么狼狈的人,也不必在此互相伤害。

“……”

裴易铮是早也习惯了陆溪瓷各种表情各种作态,见她僵硬着半天没动,便提着她的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可记清楚了杀你的那东西的气息?”

陆溪瓷顺势的站了起来,问,“你是真有办法应付那些人?”

陆溪瓷目光从裴易铮身上掠过,便自然地落在了他没了一个手掌的胳膊上,多看了有片刻,才重新抬眸用审视的眼神注视着他。

裴易铮眼神直直地,不含太多情绪的望着她,陆溪瓷顿时背后汗毛登时倒竖。

裴易铮挑眉看了一眼,怕成这样?

裴易铮虽不知自己怎么就成了洪水猛兽,可也只当是自己吓着她了,并未多想。

裴易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走?”

陆溪瓷如今哪敢说什么,只得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虽然知道这水牢特殊,住着灵兽,放过重犯,以前听任远意说说还做了不少纸片人,说不定还有傀儡,若是如他们这样贸然走动,恐怕会惹的攻击,死了都是活该,毕竟任家人自己人都是非常小心的,况且他们两个外人。

不过虽然知道裴易铮有点本事,陆溪瓷还是很担心,怕那王八蛋有什么秘诀,怕隐蔽行踪但是半路的将自己给扔了。

可是一路走到这里,却半点没有发现什么诡异之处,就是直直的一条长廊似的。

陆溪瓷反而还渐渐的摸出了这水牢的构架来,反倒有点像仿着任家府所建造饿一座地下室。

这地方就这么大,来来回回的走着,也就逛了大半了,裴易铮气息似是越来越虚弱似的,最后扶着用道上的墙,目光冷冷地看着前头。

陆溪瓷一惊,眼神也随着他直直地看着前方,“莫非灵兽就在此处?”

“没有。”裴易铮惊奇的转头看了陆溪瓷一眼。“你莫是还不知,那被任家养了三十年的灵兽,已是一夕被斩杀了,灵兽的内丹都被挖了。”

陆溪瓷忍了又忍,没有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么隐秘的事情,她知道了才有鬼,况且她的魂魄一直飘忽在外,她所活动的范围有限,敏感程度也低,更别说什么细节问题,她到如今整个人都是惶恐不安,脑中一片混沌,哪里会注意到。

陆溪瓷问,“要灵兽的内丹来作甚?”早不杀,晚不杀,偏偏这个当头来杀,况且都精心的养了三十年了,早就听说了,这个地牢就是专门为那灵兽额建造的,陆溪瓷一直以为是不舍得杀,或者留着大有用处。

莫不成刚开始抓灵兽的时候,灵兽幼小,必须得养够了三十年才能生出结丹?

裴易铮似乎一眼看穿了陆溪瓷的想法,眼皮挑了挑,扯了扯嘴角道。“莫想太多,像灵兽这类的,一出生便可以结丹,至于用处,不过增强法力,延年益寿……”

陆溪瓷“………”听起来,好鸡肋。也不明白任家人怎么想的,三番两次以灵兽起了祸端,结果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不过,听着灵兽已经不在了,陆溪瓷就放心的往前头走,结果回过头来,他依旧立在原地,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陆溪瓷有些纳闷,莫非他刚刚的强硬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他就是一个连路都走不动的病美人,那可怎么办才好?

陆溪瓷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想万一他自尊心比较脆弱,自己当他揭穿了恼羞成怒怎么办,陆溪瓷闪回来,非常体贴的站在裴易铮一旁,陪着他休整,眼观眼,鼻观鼻。

裴易铮声音不含太多情绪,微微的掀起了眼皮,目光凉凉的。“往前走,可以岀去了。”

陆溪瓷疑惑的看了一眼裴易铮,那么,任家人进来的那个地方难道不是真正出口吗?如果这个才是出口吗,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若真是如此,临近了,他为何又不愿意出去了?

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领域,昨夜已经走过了一遭,裴易铮身子顺着墙坐在石板上,开始了打坐。

陆溪瓷将头抬起来,仿佛看到了这条甬道尽头的明艳的日光,竟莫名有些心虚,神情勉强,陪着他坐在那着,跟坐在针毡上似的。

陆溪瓷斜着眼虚虚地瞥了裴易铮一眼,看他端坐如玉,又活似个佛,没忍住“啧”了一声,看着他叹息,“你是怎么混进这长乡镇来的?”

孰料裴易铮就用这种若有所思目光望着她,半响才道。“无尽渊。”

她想想有些困惑,又觉得有这地万些耳熟。不过无尽渊她似乎还真的见过,是……梦见过。

梦见一个地方,有一座断崖,断崖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看不见面孔,只记得,衣袂飘飘。

她不知道是何处,可隐隐的心头有一个答案,此处便是无尽渊。

明明陆溪瓷在梦中没有见着那人的面乱,却觉得那人生得非常的好看,她每一次梦见这些片段,却又总不记得发生了何事,只记得最终的结局就是让人跳崖了………

本身是可怖的一件事情,可是这般却莫名的让她生出了一些喜感来。

就好比如你每次都在看一个静默的一个画面,然后那画面中的小人,每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跳进那个深渊。陆溪瓷是不能体会那人立在断崖久久地徘徊着,最终跳下去的其中复杂的感情,只觉得像上一世她打土拨鼠的乐趣一般,有时候见他不见了,反而会去寻找他会在哪里冒头。有时候他在梦中看的那人看得久了,见他久久的不跳,甚至还生岀一些想加快剧情的冲动,急不可耐好让他快些跳下去,自己早些结束这个梦境。可每当梦醒的时候,陆溪瓷又忍不住的每每反省自己……

一阵阴冷的风穿过了长长的甬道,陆溪瓷魂魄差点被飘翻了去,陆溪瓷从自己的思绪里抽了出来。

眼前,坐着眉目清冷,犹如鬼魅一般的裴易铮。

“三界无安,众苦充满,无尽渊,不是个好地方。”裴易铮淡淡的开口。

陆溪瓷心头忽然掠过异样的感觉,似乎略过一时苦痛,三界无安,那,又是一个怎样的光景?

裴易铮目光则从她的面上掠过,闭眼,笑,“无尽渊原来便是魔的地盘,近几十年魔道不太如意,被一路的赶尽杀绝,便也就成了一个中立的地带。是个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说着,裴易铮神情似乎顿了一顿。“本来我也不知道无尽渊那一条被破坏的灵脉最终的去向是何方,但是从上头一路滚下来,滚着滚着便到了此处。”

陆溪瓷有些目瞪口呆,一听说那地方是杀人放火打架斗殴的圣地,不由得又打量着他一眼,从那处滚下来,她定了一定心神,“你是被杀的那一个?”

被仇敌追杀,一路落到此处来。不对呀,可是从天而降砸下来的,据说还把结界给砸破了,外头的世界这般的生猛的吗?

裴易铮倏然之间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陆溪瓷是从哪里得知自己是被杀的那一个,但又想一想自己这一具身体悲惨的遭遇,又的觉得是有几分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陆溪瓷以为他至少应该是被暗算的,没想到还真的是被人直直从无尽渊扔下来的,此时陆溪瓷又定眼看着他那狰狞的不得怖的伤痕,顿时对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甚至平视着他的眼神,忘记了害怕,而是不自觉的将他放在了一个弱者的地位。

“你的伤口可否需要处理一下?”陆溪瓷想着,若不是自己如今成了一抹鬼魂,她怕是按捺不住的就帮他将这些伤痕累累的布条给收拾干净了,看着实在有些碍眼。不管他是什么人,毕竟曾被自己精心照顾了这般的久的人,许是真的有一种受累倾向,她照顾得出了感情。

“为何?”裴易铮似乎是真的不解,另一只完好的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敲打了两下,随即顿了顿一口拒绝,“不必了,死不了,处理完了之后又得受伤。”

陆溪瓷这才才明白过来,他或许是真的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陆溪瓷“……”

就是嫌麻烦吗。

听说修仙者生命力旺盛,一般的伤轻轻松松便处理好,根本难不住,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裴易铮悠哉悠哉坐着,凉薄好看的唇说着风凉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见不得光吧。”

陆溪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