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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1 / 2)

五十一

……………

起风了,风吹动了门窗,传出一阵阵的砰砰声。

任远意回过神,起身端起灯,又关好了窗子。外头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一股子潮湿的泥腥味顺着窗沿的罅隙透进来。

他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任远意的房门就被砸得砰砰作响,门上嵌着的物什也差点被震碎。

雨珠如瀑织成的帘幕倾泻而下,“陆溪瓷”撑伞而来。

香腮染赤,耳坠明珠直摇曳。二十四骨油纸伞微微地倾斜了一下,露出她极白的肤色。

任远意推开门,浓密的睫毛抬起来,侧身时,在角落堆着的“追魂伞”上漂亮的流苏在晃动着,那哑铃在阴暗的角落里显得黯淡无光。

他抬头时,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惧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

“陆溪瓷”走近他,浅浅一笑,她说,“谢谢你这般护我。”

任远意眼神一顿,没有笑,也不看她。

“陆溪瓷”被找到后,众人皆存在质疑,任远意力排众议,将她放在自己院中。他心头隐隐的猜测,被这些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的众人可能会宁可杀过,不愿放过。

“陆溪瓷”虽然不讨喜,但是任远意没有想过让她死。

“今日,还要去么?”任远意听见“她”声音不含太多情绪,直直的望着自己。

任远意愕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起她说的是什么。毕竟,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并且嫌疑极大,如轻轻轻巧巧的一句忘了并没有什么干系,她出现在那里本身就很古怪,众人自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个线索,解岀近来镇子里古怪的情有可原。

若说之前他们是做梦安乐死的,那么如今却像是仇杀而死,伤口刀刀致命,毫不留情,光是看上一眼那些个如同破布一般的人,就已是令人毛骨悚然。

而作为在场的唯一幸存者,自然是少不了一日三盘问。

“我陪你去罢。”任远意想起了几位长老的手段,不得不防,又看了一眼苍白的毫无血色的人,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想商议一件难事。”任家主微微眯眼,神色有些憔悴。

任堂主坐在藤椅上,藤椅团簇向心。他的眼神看着外头,雨依旧在下着,外头的木槿花被风吹打得掉落在地上,红艳艳的,却又带着几分凄惨。

藤椅上坐着服饰各异的人,神色淡淡。

接话的似是一夜未睡无乡长老,他的声音嘶哑暗沉:“家主,直说吧。”

对面的无明刚大开杀戒,眉宇间还凝练着浓重的煞气,凛然生威:“那灵兽养了三十年,放纵恣睢,不得安生,再提已无意义。”

任家主扫了不为所动的无明一眼,昨日请他未来,今日倒主主动的提起这一渣。但是此前却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任家主没有理会,沉吟半晌,反问:“长乡镇血光之灾不断,灵气动辄引里外动荡,那些人,恐另有所图。诸位有何看法?”

想起数月前的便开始作乨的邪物,几人一阵沉默。

任家主默然无语,天边泛了鱼肚白,“若是我们奈何不了,可向外界求助。毕竟……他们曾欠过任家人情。”

“我看这就不必了吧,不过邪物尔,又何曾怕过。”无乡传来一声悠然的叹息,眉宇间的冷意便愈加明显。

“无乡,这你可说错了。”任家主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在座的人,掀起一点眼皮,缥缈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你可去见过那些户人家的死相,竟是有三十年前的影子。”

提起三十年前,众人闭嘴不言。

“既然家主不想管,我自查明便是。”无乡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怀里的葫芦,然后打开了盖子,一口闷下去。

任家主抬头,没甚表情地看他半晌,竟然微微笑了,“既然我管不了你,不如你来当这个家主。”

众人耷拉着眼不应,屋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瞬时间,无明的目光都意味深长地投向任堂主。

任堂主今日似乎格外的少话,眼睛内古井无波。

“堂主,你说呢?”

任堂主垂下眼,从前他也以为是小事,不必当为大敌,他便在原地等,等到了一切都结束,浩浩荡荡的队伍便也只剩下了屈指可数十几人。

他忌讳这些,自然是恨不得斩草除根,若是能借外力的话,又有何妨。

任家主双目坦然,口中一声轻叹:“我如今算是个废人,我任家又有需要守的东西………”

无明面色归于严肃,“家主说得有理,否则,镇子里的邪物迟迟未除,恐难以服人。”

众人只听得往日那道宽厚刚正的声音已如冰冷凝,任家主下反倒变得无比平静的道,“我觉得如是。”

无乡不知避讳地瞧着无明,良久,眼底生岀戻气,声音暗哑的,慢慢的道,:“我去罢……”

众人面面相觑。

这几个月来他们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背后的邪物时不时的动作。总归对方好像故意掐算着什么似的,每回行事可也给他们留够了反应的时间,虽抓了不少苍蝇,可幕后之人却半点没有线索。

毕竟死的是长乡镇的平民,任家在此处发家,这般行径,到底,令人生厌。

“万事……小心。”任家主垂下眼,神色憔悴如斯。

*

*

秋意浓,天上的日头为阴霾的云层遮蔽,天上依旧下着小雨,地下已是落叶满地,枯瘦的树枝在冷风里轻颤。

走到半道,便见一株木绒,那株木绒叶子已经掉得差不多了,疏疏密密地在秋风中摇晃,袝的天色愈发的清淡高远。旁边是一座矮矮的石台,然而下一刻,桌上物什便被人含怒扫落,倒塌下去。“哐当当!”

到如今,家主提起三十年前,草木皆兵!

石桌上没有来得及收拾好的泛黄的书卷顺着一级一级的台阶往下跳跃,缀在几片躺在地上的枯叶之上,雨滴打在上面,竟是触目惊心。

随行的任家人眼皮止不住地跳,将脑袋压下来,竟有些不敢抬头看。

无乡长老一通发泄完了之后,也没说什么,摇摇晃晃的身子,不知为何,那单薄的踉跄的身影,看着颇为落寞。

*

堂前,低矮的院墙,囚了繁花,雨滴落下来,淅淅沥沥的,带着几片安然。

任远意停下了脚步,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些:“你照实答,不必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