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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故人(2 / 2)


“你看他还活着吗?”

“浑身僵硬,并不像是个活人。”

“那你觉得他还有救吗?”

“宿主,你认为他有救就还有救。”

“其实宿主我觉得他………”

“那你救他吧。”

小芳:“………”宿主啊,它真的不是无所不能的,虽然它在一定的程度上为剧情服务,但是它还是主要的是为它的宿主所服务。

小芳想,如果它救了他的话,可能自己就得陷入了沉睡,再变成一颗连形都化不出来的莲子。

啊,谁叫陆溪瓷就是宿主呢。

陆溪瓷找到裴易铮的时候,当真的比第一次见到裴易铮的时候还要惨烈的多,陆溪瓷总不明白他为何总是将自己搞得这么多么悲壮的模样,当真的令人不忍直视。

陆溪瓷喵了两声,这么想来,他比自己可怜了。

**

*

十日后。

陆溪瓷倚在墙上打盹,遥遥地看着远方,过往的画面渐渐的从眼睛里浮现出来,陆溪瓷看着一个人在树下下棋,素白的一双手,捏着那白皙的棋子,不知为何看着有几分落寞。

陆溪瓷摇了摇头,又有些哑声失笑,他谈何落寞。

有淡淡的风,吹过桂花,拂了满地的香,都流的清淡的风拂过了那些树的枝桠又落在他不为所动的眉梢上,陆溪瓷莫名的就看出了他身上有着江南春风十里的处处柔情。

裴易铮执白,落下最后一子:“死局。”

树荫下,陆溪瓷懒懒的支着身子。

陆溪瓷向来不会钻研这些学问,探出了一只脑袋,想看一个究竟,一窥着这棋局罢了。可她却只看见了被遮掩的棋局下他露出来的一边上锈着鹤文的一角,裴易铮那常年不见光而显得分外白皙的那一双手,在阳光下更显得苍白透明。他的衣摆微微的浮动间,那一只鹤栩栩如生的似要飞起来一般。

陆溪瓷一不小心望着便投入了,眼珠子随着他的衣摆来回的转动着。

因为望得太过的入神从墙根下掉了下来。陆溪瓷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理由的。

万幸的是,整个身子基本都在树荫里,而不幸的是,她的脚露在了树荫外面。从墙上摔下来的时候她的脚受伤,而她懒懒的,不想移动,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是懒洋洋地眯着眼,这模样当真的像极晒够了太阳,跑到树荫下嬉闹的野猫。

她完全的暴露在裴易铮的视线之中。

陆溪瓷闻到一股子奇怪的气味,陆溪瓷眯了眯眼,退后了几步。

眼角就看裴易铮向自己过来,拎着她的后人脊松松垮垮的一层皮就十分暴力地将她拎了起来。

陆溪瓷有些呐闷,也觉得有些丢脸。裴易铮拎着许久没有松手,陆溪瓷觉得很生气,可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在生气的什么,她隐约记得应该不是这件事,到底说不上来。

可是看到裴易铮面无表情地将她甩到了软软的塌上,低头在给她的一坡一坡的后脚跟上药的时候,陆溪瓷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气了。

虽然陆溪瓷不明白,也看不出来他是这般有爱心的人,但不妨碍陆溪瓷接受他的施舍。

陆溪瓷的后脚跟一圈的毛,

有血液粘在上面黏糊糊的。

还很香。

南寒的御火香的香还有她的血都香。

原先不觉得疼,但是被他指腹带过的伤口地方觉得火辣辣的,虽然她是一只猫,但是小芳还是原封不动的保留了她的感官,陆溪瓷有些害羞地缩了缩脚。

陆溪瓷低头看着自己脏了一圈的杂毛,不知为何,迎上他的目光,有些讪讪,也有些心虚。

陆溪瓷是个识货的人,看出裴易铮身上所带的伤药是极好的,陆溪瓷见过是曾经眼馋过,但是并没有买,虽然陆溪瓷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她很惊讶,就那么抬脸看裴易铮。

“唉,笨死你算了。”裴易铮收回药瓶。

刚开始觉得这一句话像是同人类交流一般,又恍惚间觉得是一种错觉,陆溪瓷甚至不可思议的从他的淡淡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纵容的感觉,这听着令陆溪瓷有些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为什么要回来?”裴易铮线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他的眉眼柔和,但是不妨碍他眼中的凌厉。

陆溪瓷盯着裴易铮看,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扯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可她却见他不是望着自己,而是望着那一处淡淡开放的桂花香。

陆溪瓷心中本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听着裴易铮这般的话,再也不能抱以侥幸的心理了。

他!这么快就认出他来了。

裴易铮真的没有在自己的神魂上打上什么印记吗?

当真的是单单靠肉眼认出她来的?

她变成了这种样子,如果她的家人都在世的话,连陆溪瓷的家长都认不岀她来的了。当真的应了那一句,连你娘都不认识你。

还有,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讽刺他吗?

为什么回?

这里是她家,她凭什么不能回?

陆溪瓷没好气地说道。

事实上,并没有人听懂陆溪瓷的猫语,外人只见她蹬着蹬腿,脸上似不满的神情别过去头去,那平日里丈量着她身材的胡子颤微微的,嘴里发出了几声可怜兮兮的猫叫声,看着却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今日在门口没有看到你,还没有看清,你跑得太快了。”裴易铮悠悠的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得几分好笑。

陆溪瓷:“?”

今天在她家门口讨食的,可是隔壁的大花猫!

怎么可能会是她?等等,裴易铮可能没有认出自己来?

陆溪瓷仔细的想一想,可能也是。

陆溪瓷又伸出了自己的前爪搭在裴易铮的掌心上。她非常无害的叫了一声。“喵~”

裴易铮呵呵笑了一声,清润如玉的样子,端端的站着就美如一幅工笔画,精致而淡雅。

陆溪瓷不知道他这笑声里有没有歧义。

但是他的声音,当真的好听。

“喜欢在这院子里呆着吗?”

好吧,她死后这院子成了他裴易铮的私有财产。任家人怎么没弄死你。

裴易铮温柔的摸着陆溪瓷身上的毛毛,语气平淡的不起波澜,可是仔细分辨那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哦,你说,任家?”

陆溪瓷时间控制不住的炸毛了。

这大概是猫的本能。

陆溪瓷这下总算是确定了,裴易铮不仅知道,还能同自己沟通,真是个神奇宝贝。

这种人做敌人就算了,还是勉为其难的交个朋友吧。

裴易铮看着她这般炸毛的行为,一脸防备戒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这回到是笑的几分真心实意。

“长明长老失踪了。”

裴易铮看着那一只炸毛的猫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徐徐得道。“听说是……跟着十二重境一起淹没的。”

陆溪瓷听到这里,收起了她的张牙舞爪,默默的蹲在了一边。

裴易铮慢条斯理拾履衣襟,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的看着她一眼,“他们忙着………找人呢。”

“唉你信这鬼话吗,连任远意都爬出来了,他这般的狠人会不惜命?”

“也就能骗一骗………像你这么天真的人了,以后长点心吧。”

变成了一只莲子,挂在了这只猫的脚上的小芳:糟糕,它的宿主又被别人嫌弃了一次。

裴易铮看着陆溪瓷整个猫爪子瑟缩了一下。

嘴唇轻扬,淡淡的问道“冷吗。”

“不、不冷……”陆溪瓷很心虚,莫名其妙的看起裴易铮这般的眼神令她感觉到的有些害怕,那种藏在芯的冷意似乎不经意间透过了花苞,慢慢地延伸出来,令她四肢打了一个冷颤。

像是在这朵心里藏着黑的的籽的白莲花中间,冒出了一点芽。

…………

陆溪瓷思绪还没有捋清楚,忽然之间就感觉到了身子就腾空了,裴易铮像扛什么物什样把她拎回她原来的草堂屋子里。

陆溪瓷缩在裴易铮的怀里百般聊赖地想着,或许她最近太累了,在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的怀里,她竟然有几分犯困。

“想睡?”裴易铮轻轻的笑了笑,又拍了陆溪瓷他的猫头,又撸了撸她的猫头。

陆溪瓷一个机灵,瞬间的想从裴易铮的怀里跳下来,但是并没有成功。

陆溪瓷正在飞跃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把的拧住了后颈的毛,她浑身挣扎着,又被放回了原处去。

“你救过我两次,我该如何报答你好呢?”裴易铮沉静地说着陆溪瓷无法否认的事实。

只是这救命之恩都不必了,陆溪瓷哪敢要他的报答。

“不必了?”裴易铮语调微微的善良,莫名的有些勾人心弦,陆溪瓷心头忍不住,随着他这跌宕起伏的语调微微的颤动起来。

不知为何细细的品着这一句话仿佛似乎他并不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

陆溪瓷:“………”

裴易铮垂了眸子,遮住了眼底的笑意,随后他又温凉地一笑,“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要跟我走吗。”

陆溪瓷想说,她原本也是要走的,陆溪瓷上一世的记忆一直都存在,只是封锁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了,陆溪瓷觉得她对陆家有责任,对她上一世的父母有亏欠,这些债,这些恩情,都让她不得不去还。

陆溪瓷回头一想着自己修炼成人,行不知何年马月,想想变成了一只猫,她突然就觉得很难受。

自己撸猫的时候倒觉得乐在其中,但是自己变成一只猫的时候总会觉得一言难尽。

“走?”陆溪瓷前爪子刨了刨,“去哪?”

若是能同路的话,那是最好,若是不同路的话,陆溪瓷可以找到机会分道扬镳,一举两得。

只是裴易铮这般聪明的人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许时又打起了什么算盘,陆溪瓷心里总不安稳。

陆溪瓷欲言又止,裴易铮感觉得出来,头知道她对自己或许很失望。毕竟她曾对他那么好,哪怕是为表象所蒙蔽,那也是一份好。

无缘无故,舍弃了他也是理所当然,可到底是对他细心照顾,

裴易铮淡淡的笑了笑,好不在意。他的手骨相极好,指腹间着薄薄的茧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搭在了她通体的黄色的的毛上。

这样显得很有分量感,

“走吧,许是再也不用回来了。”裴易铮凉凉地道,陆溪瓷迈进房门的脚又收了回去。

裴易铮那这句话是何意?

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回不来?

还是以后忙,都没机会回来。

还是以后这里会发生什么大事,再回来之后物是人非?

当真的很有歧义。

可是她分明有系统,分明可以预知此后二十年的大事,陆溪瓷竟不知为何心头竟有种惶惶不安之感。

阳光落在裴易铮长长的如寒鸦一般的眼睫毛上,他的眼睫毛颤了颤。

打开的房门又被合了起来。

闻言,陆溪瓷觉得眼睛痒痒的。其实所谓的往事她记不太清楚了,通通地储藏到了记忆的角落里,等待着猴年马月的解封。她对这个世界有一种神魂中隐约的依恋,在陆溪瓷的清晰的记忆里,那些过去却是全然陌生的,故而,成全了她对这待了三年的长乡镇的感情,临走前,陆溪瓷心中也生出了浓浓的不舍之情。

陆溪瓷以为这里的一景一物她都忘了,可如今讲起来,刘连那讲书人唇角边的一颗痣,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溪瓷抬起她的眼,怔忪的看着裴易铮,——她早就知道了,裴易铮长得这般的美好,脑子还很好使,应该适合翱翔于外头更加宽广的世界,而不是搁置在这里。他一定会走的。

…………

睡醒的时候,裴易铮已经简单的收拾好了行囊,奇怪的是裴易铮竟然还她生前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了,其实她生前也没什么贵重的物品,主要是那一副画,陆溪瓷恋恋不舍的看着墙上的那一幅画,她原本想着买下来以后还等着增值呢,但是似乎裴易铮也想起了这一画,回头的时候,他慢条斯理的将墙上的挂画取下来,好好的收拾妥当地放进自己的包袱里,陆溪瓷目光想有些复杂。

一是感慨裴易铮这么穷,这么落魄,连个空间也没有。

二是对裴易铮的感情非常的复杂,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大概处于一种恨屋及乌嘛。

三是以后一想到要同裴易铮上路,心绪起伏的非常复杂。

陆溪瓷再看一眼那些不舒适的却干净整洁的衣服,恐怕………也只有裴易铮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死吧。

这不也如裴易铮所猜想的那一般,她的确没有死成。

……

陆溪瓷想过无数次,如果有一天她离开这长乡镇,肯定会同大家热烈的道别,她想起了卖饼子的李家人,那一口咬下去非常酥脆的饼子,还有她经常吃的那一家馄饨摊子,再不济,还有那一个坑爹的卖糖葫芦的老头,还有平时待她极好的张家人,对了,陆溪瓷又想起张三出去外面他还没有回来呢,如果张三回来了知道自己走了会不会很伤心。还有老罗,老罗的工钱,老罗走的时候推辞不要那些工钱,当时想着以后会有时间还给他,现在想来也非常的愧疚。

仔细算来,其实她在长乡镇待了的有好几年,她与长乡镇虽然有感情,可终究算来也不过是一个萍水过客。

陆溪瓷虽然不太懂裴易铮所说的不回来是什么意思,但是陆溪瓷想,以后她还会回来的。

毕竟,她向来是一个念旧的人………

她以后会做一个人,像是衣锦还乡一般,堂堂正正的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