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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现迷踪(1 / 2)

五十五 现迷踪

裴易铮同陆溪瓷躲在人声鼎沸的酒家。

长乡镇的百姓素来喜欢嚼舌根。本来便是件稀奇的事,如今闹岀了人命,更是被大肆的宣扬。

台上有个刚被众人举荐上去的说书人,此时“说书人”正用着铿锵的语调讲这半年来发生的事,讲到的是开在长乡镇比较繁华的那一处对面两家的铺子。两家铺子卖着同样的东西,一家十几年生意很旺,另一家却是门庭冷落。

但是近半年前不知何故,原来众人喜欢去那家生意很旺的铺子里买东西,如今却喜欢去那门庭冷落的铺子买东西。

陆溪瓷化作了一道鬼魂飘飘荡荡的飘飘着,平时就百般无奈呆在裴易铮的袖口,这几日,裴易铮走走停停,没个目的,好似单纯的只是听故事,她平时听多了这些唠嗑,倒是觉得没什么,这日,裴易铮听到了这里,却停了下来,他觉的蹊跷。

裴易铮,全头全尾的听完了,这便罢了,完了,他笑容淡淡,转身的便去了那原本生意很淡的那一户人家。

原本生意很淡的那一户人家陆溪瓷有过耳闻,姓文,名昌,是个文谦的生意人。从前陆溪瓷在长乡镇的活动的时候,曾经见过他。

两人观察几夜也看不出异样,一时也就搁下了。

裴易铮携着陆溪瓷呆了几日。

陆溪瓷是直到夜里来出来活动,是夜,垂下脑袋赤着脚往前走,一脸懵懂,她飘飘荡荡的,忽然看到主屋一盏灯灭了,姓文生意人径直出了自己的书房,竟沿着那旁边堆满了假山的长廊,大步向后山的方向去。

外头豪雨正泼。窗外的天际适时的劈来了一道惊雷。

即便是走在廊下,冷风也卷着冷雨往人身上吹。

陆溪瓷呆了三年,对外头的事也早有耳闻,听说生意很旺的那户人家一向吃苦耐劳,掌柜的原本是给掌柜的打下手的,后来熬出了头,接手了掌柜的生意。

既已熬出头,何至于懦弱地自尽。

当日仵作验尸,查无所疑,俯身去挑开眼皮,便看见掌柜的的眼白泛黄,双瞳收缩成一线,在场的人无一不惊白了脸,直道妖物作祟。

众人只在掌柜家附近查访,均无所获,后来便不了了之。

有人传,盛极必衰,许是命不好。

原本生意很旺的掌柜的下葬后的头七,众人去上香,坟冢凄凉,除他以外,只有一头戴斗笠的奇怪都人立在墓前。

有人说,是文昌。可没人信,因得两家人虽然生意不是很对付,但是关系却是极好的。况且文昌一早便来扶灵了。

那人颔首致礼便不作停留的走了。

夜深,衾寒露重。

陆溪瓷跟人跟到一半,便折返去寻裴易铮,裴易铮坐屋檐上,昏黄月光晕开人影,裴易铮受过伤的手臂重新的长了出来,他在手腕上系上了的一条手串,幽幽的清香。

裴易铮转头瞧着她,彼此的眼睛距离不过三寸,裴易铮身上罕见有了她某种她熟悉的草木的清香,裴易铮望着她时,语调也难得温柔,陆溪瓷呼收变得极浅极淡。

裴易铮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隔空轻点着陆溪瓷的瑶鼻,薄凉的唇微挑,勾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笑。“还算乖。”

乖觉……

陆溪瓷听见这两字时,眼角都抽了抽。

裴易铮怎么说得她很没骨气似的,当初他裴易铮受制于人时,又没见他怎的傲骨铮铮。有心想要站起来反驳一句,可待要张口时,却又想今时她到底有求于他。心里登时憋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敢造次。

好在裴易铮似乎也没有要与她多说什么的意思,话音落时,正传来脚步声。

陆溪瓷垂眸看着他许久,裴易铮携着她飞身下来。

裴易铮耳目灵,走过慌山,紧看见跪着的文昌,裴易铮盯着那背影看了很久。

他转头勾出了一抹笑,说文昌“面带异象,恐招邪气”。

陆溪瓷追问,裴易铮不语,摇头走近了去。

陆溪瓷不知裴易铮这是什么技能,这几天跟着他大摇大摆的走在人群里,也无个人见着他。于是他般行径陆溪瓷也并不稀奇,非常淡定地跟着他走近了去。

文昌桇了个火盘,这天气,哪能烧的起火来。可偏偏的那火苗在他的手中便是燃了起来。

陆溪瓷面色一禀,回头瞧裴易铮,眼神眨了眨,这人还当真的招惹邪物。

裴易铮佛手,手上便蔓延出了一丝紫色的光,轻点文昌的额头。

文昌眼神呆滞了一下,动作没有变,口中却开始说起故事来。

文昌说起那一日出门,门口见有人摆摊,众人以为是个混饭吃的江湖骗子。文昌却想,老人家的阅历总不容忽视,他便去算了一卦,那人拒而不答,却给文昌指了条明路。

那人叫文昌每日每到乌云闭月的时候将这些灵符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烧了,以后他会有大气运。

文昌将信将疑。那时文昌正是走投无路之境,未能联想到更多。

文昌某天辗转反侧,忽尔又想起了这句话,只是觉得他此生受过的欺凌太多,老天不公。文昌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跪在后山荒地上,抬头望着冷月,轻声许愿着:“长乡镇有个的商人,是个该死的坏人。”

闻言,纸符熄了,黑黝黝的夜里,一道黑烟疼疼的升了起来,旋即直起了,变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口中吟诵怪文,周身佛光毕现。文昌被这样的景吓住,退后,隐约感到自己做错了事。

三天之后,文昌的对家惨死家中,大夫称是心病死的。

文昌愣了许久………病死的。

文昌将信将疑。那时文昌正是走投无路之境,未能联想到更多。大半年后,他娶了新妇,赚的满盆。

文昌手中的纸符烧到头,烧净了各种的心事。

裴易铮蓦然回首,笑意倏然冷去,“养邪物。”

陆溪瓷撑着腮,眨眨眼看裴易铮,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文昌自心想事成以来便很少的烧过这些纸符了,几乎一个月才烧一次,未想便是这般的巧,偏巧的给他们给撞见了。

裴易铮被文昌的话重新被勾起了心思,将人打晕后,入了府,果然见文昌的床头摆了个贵重箱子。

供养着邪恶而不自知,还把它当做心头宝,当真可笑。

陆溪瓷伸出了手,却被盒子上的金色符文给烫到后退了一步,她讪讪的笑了一下。邪物不应该对诸如自己这般的妖魔鬼怪这一类更加的亲近吗?陆溪瓷虚虚得撇了裴易铮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是不是搞错了?

裴易铮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盒子,是一叠各种模样的鬼画符。

文昌是诚心诚意的感谢那些所谓的“灵符”,宠到恨不能同榻而眠。

裴易铮晃动了一下袖子,毫不客气地将袖子藏着的那一团黑气给甩了出来,垂眸问:“你可知道那‘灵符’的来历?”

黑影默然良久,像是斟酌着什么,他的嘴角倏然抹平,良久忽然笑了一下,“不知你可知道半年前在修仙界闹轰轰烈烈的一件事。”

“修仙界第一门派无虚门派的掌门座下弟子无舒子同魔界少主无故失踪。”

裴易铮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你是说他供养的这一个邪物,便是同半年前失踪的魔界少主扯上关系。”

裴易铮正色,“恐不止一户人家。”

黑影可眸中透出阴冷,“想必魔界少主受了重伤掉落在无乡镇,急需恢复生息,便寻了法子让这里寻常的百姓供养邪神,吸取邪气来滋养。”

“这邪神可不是,单单只需要烧些纸符便可以显灵,邪神,自是要供品。所以,每一个烧过纸符的人都必须拿出他最重要的的东西交换,而那人并不自知。”

有些人最珍重的生命,是自己的亦或者是他人的,而有些人最珍重的却是某些秘密。

陆溪瓷目瞪口呆的望着,心里都划过了一丝异样,然后伸出了一个手指指了指文昌,呐呐的问道,“那他交出了什么。”

陆溪瓷苍白而消瘦的脸愈发的白了起来,手指有些颤颤巍巍,“若是交岀了命又怎生活着?”

供养的香火一多,邪神成形,愿望一经许下,无可挽回。

*

两家人一开始是本是兄弟,后来生意开在对面。

更早之前,原本两家的生意不相上下,后来文昌娶了对家的女儿后,他的生意全被泄露出去,转而成了对家生意。文昌气不过,欲休了妻,对家便率人闯进门来,声称关系很好,借宿一夜,文昌在众目睽睽下不好拒绝,第二日房中却宿有美貌女子,文昌一时惊慌。

推开门时,屋子外头全都是人,对家声称文昌睡了他其他女儿,文昌休妻不成,对家更是在却暗自在文府煽风点火,败坏文昌的名声,而明面上摆出了一副不与文昌计较,让文昌享受其人之福。

不到一年,跟随文昌的人都走光了。有的是被人重金挖走的,有的是被他的两个妻子煽风点火弄走的,有的是听说他这般坏的名声不愿意跟他的………

屋外大雨滂沱,文昌想起妻子故去时看他的眼神,一心只想逃走。可后文昌来想了想,心里头却又出奇的平静下来,他并没有做错。

文昌又想起了被表面上温柔善良蒙蔽着的家中老母,原来,他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但真的像一个懦夫。

文昌也曾好言相劝过妻子,可后来他的老母随他的妻子上香,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摔死了。

扶灵那天,文昌的妻子缩在墙角,绝望地别过头惊恐的不敢看他一眼。

文昌是休了两个妻子,将屋里头人赶了出去之后,便整日沉迷于诗酒。文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半昏半醒中,许了许多的愿望,然后他的愿望都实现了。

天亮了,文昌微微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温柔的新妇,好半天才清醒。

文昌脑中的那个声音似乎还在。“你会得偿所愿的。”

文昌的手上拽下了一叠纸符,新妇上前来为他布膳。

文昌笑了笑。

新妇为低眉为文昌端了茶盏,绣着漂亮纹饰的袖子,露出了一截浩然如月的手腕。

*

晨起,冷气已经忙不迭地汹涌而至。陆溪瓷蜷缩成了一团,整个身子恨不得的贴住墙角,免得被一阵风刮跑了去。

裴易铮长身玉立,站在池边。

陆溪瓷嘘嘘的拿眼瞥了一裴易铮眼,低头看着池水,池水清澈,映出了一张若有所思的少年的容颜,周身散发着远超于同龄人的宁静气韵。

“这些符纸……从何而来?”陆溪瓷冻得嘴唇发紫,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若是在长乡镇有过流通……任家怎么查不岀来?”

裴易铮面容仿佛天边的明月,闻言,只朝陆溪瓷笑了一笑。

裴易铮淋了一晚上雨,总算肯躲躲雨了,他抬脚往屋里头走去,陆溪瓷紧紧地跟着他,哆哆嗦嗦地钻进了他的袖口。

长乡镇有拜神的传统,每逢大事,总会去拜拜。

陆溪瓷从前不信这个,说来,是头一次来。

以前是陆溪瓷不想去,现在她可能没有资格去……

陆溪瓷飘荡在佛像外头,飘了半天,不敢进去。

裴易铮脚踩碎了几片枯树叶,看着陆溪瓷有几分好笑,他扯了扯面皮,冲她招了招手。

“佛告阿难,与诸大弟子言,善哉!善哉!汝等谛听,吾当为汝等分明说之。一切世间,男女老少,贫贱富贵,受苦无穷,享福不尽,皆是前生因果之报………”

陆溪瓷听到诵吟,头有些痛,不知道是真痛还是假痛。裴易铮没作理会

陆溪瓷倚在门口,晨起衾寒露重,她冻得嘴唇发紫,缩在一团,梦里野狗分食了她的尸身。她醒转时,冷汗涔涔,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便撞入一个深色的眸子,庭阶上,裴易铮正端端的瞧着她。

陆溪瓷长叹一口气,紧闭双目,复又睁开,然后缓缓对他笑了笑。“你可发现了什么?”

“供养邪神的灵符是缘于‘反向符’。”裴易铮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纸符,“我手中这个这个符是用来祈福的。”

陆溪瓷目光呆滞了一下。“是被改了吗?”

裴易铮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没有。”

陆溪瓷:“………那又是何故。”

*

任远意脸色一不太好,他回头望见任远航,一怔,脸上很快展露笑容:“小航……”

任远意见任远航眼底闪着泪,探手将他往自己的侧后方一推,淡淡的笑道。“出息……”

“你……你说,会是尸傀吗?”任远航怔怔的望着那少年爬起来,越挫越勇。

回头间,另一边映出了天空低处一对寒邪飞过,扑腾一会儿后架在树枝上,透过窗隐约看见了有某些物体影影绰绰的浮动着。

众人听着握在手中的剑抖的愈发的厉害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那这样的话,自己越打他,他岂不是越强?

长乡镇怎么会有这些玩意啊?

不是说好了可遇而不可求吗?

下一瞬,任远航直接飞出去,同一墙之隔的任远意对峙着。

“是………浓重的……死气啊。”任远意垂了垂眼睫,微微一凛。

任远意主眼神一顿,不由自主地望着跟前的这一条巷口。抬起头来注视了那些浮在月光下的尘埃许久。

任远航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来,“再来。”

任远意低低头看着自己有些破损的伞,又看着那个从墙上掉下来的傻弟弟………

只见一道歪歪扭扭的红光窜上众人的脖子,一人大吼着,转身想要逃跑,不一会儿便没了声响。那颗高贵的头颅便离了他的身子,撞翻在地。

地上………是一滩新鲜的血。

众人眼神渐渐变得空洞,“李杳”嘴角发出古怪的笑容,一脚在在那人那个还洫洫流血脑壳那上面,然后朝着众人走来。

那模样像极了死神。

一时间,整条巷子沉寂下来

有人却缩在墙角,绝望地别过头。

有些人受不住哭时下唇瓣和睫毛都在抖,说话时也有些气短。

此时,众人将目光投向了面容还算得体的任远意,任远意抿了抿唇。“躲在这里,无异于等死。”

任远意向前一步,往角落里瞥了一眼,众人瞬间的站了起来,跟在了他的后面,任远意摸着自己的喉咙,喉头涌血,怒目圆睁,半天没动。

任远意咬牙,“他引我们到此处,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任远航:“……不是为了更方便的逐个击杀我们吗……”

众人:“………”

雨丝静静地下着,滴下雨滴如同垂泪的眼眸。不过这个姐姐依稀的可以看到外头亭中还有隐的后一支红灯笼飘摇于风雨中。

微微蹙眉,显然对着众人的不信任习以为常,不动声色攥紧了自己手中的“锁魂伞”,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雨,同外头的一般啊。”

任远航胡乱挣扎,可到了参差不齐的石阶上,膝盖上流出了不少的血,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渐渐的回了过来,扇了他旁边的人一巴掌。“你知道吗,任远意他要逃,早在入局之前……就该丢下我们逃了。”